正当大家都在蛐蛐儿秦砺的时候,冬叔跳出来了。
“哎哟!”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巧了么不是,我家就有亲戚跟秦都巡检是邻居,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回事儿!”
“你们知道吧,秦巡检的爹是赘婿啊!”
“把小妾前头生的儿子认成自己的儿子,哭着喊着要跟都巡检断绝父子关系,要和离,说自己就是死在外头也不要都巡检管他!”
“他要认祖归宗,要跟两个愿意跟他姓的儿子过!”
“前些日子我还瞧见了,都巡检夫妻两个求他留下,他也打死不留下……这事儿你们去问问那边儿的坊正就知道了!
这和离书,断亲书可都是写得明明白白的!”
“又不是亲爹,他们把人照顾成这样确实也正常!”
“但我就是想不明白,明明秦都巡检夫妻那样求他留下,他咋能说出口说让人去送信,都巡检不来接他?”
“这信到底送没送?”
“还有,若是真送了信给都巡检,都巡检绝对不会放过这两兄弟!”
“要知道他们的母亲,就是陈翁的小妾魏氏前不久才将都巡检的妹妹卖给了拐子!”
“这案子还是开封府给办的呢!”
“你们不相信,尽可去问!”
“哼!说什么儿媳妇不好照顾公公,你们闻闻这熏天的臭味,陈家又不是没钱,难道请个老翁每日来给陈翁擦拭一下身体,伺候一下屎尿都不行?
这能花几个钱?”
“便是没钱,派人去跟都巡检要,难道都巡检会不给?”
冬叔哒哒哒地,把这家人的老底都掀了!
这时人群中一个邻居高声叫起来:“哎哟我想起来了,前两日有人找我打听陈家的住处,说是受都巡检的托,来给陈翁送钱粮!”
“我也想起来了,那会儿我们都在村口槐树下做针线呢,瞅着人家后生肩膀上的褡裢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钱!”
“那日我是看见有人送了钱粮给陈家,我问陈家儿媳妇谁送的,她们说是她们娘家人送的!”
“哎哟喂,可真不要脸!”
“都巡检真是可怜喔,咋就摊上这么个糊涂爹!摊上这么一家白眼狼!”
“不知道的,还以为都巡检不是他的儿,这两个挂脚子才是他亲生的!”
“若是这般,他这个赘婿怕是要被人家宗族清算,人家若是告去衙门,他少说得挨顿板子!”
大家伙儿顿时调转矛头,对乔氏和杨氏指指点点,讥讽挖苦谩骂。
屋里的陈老头差点儿没闭过气去!
赶来的理正黑着脸问她们:“你们真去跟都巡检报信儿了?”
两人一抖,不敢胡说了。
众人还有啥不明白的!
冬叔叹息一声道:“诸位兵爷,既然陈翁不愿意你们抓走这两个妇人,不若你们垫钱请人帮陈翁换洗一番,找个郎中。
明日再去找都巡检,他人好,定会还钱,还会感谢你们帮了他的亲爹呢!”
陈大陈二一听这话,顿时稳不住了,他们连忙在屋里大喊:“不用,我们有钱!”
“贱妇,还不进来拿钱给爹请人!”
“你就仗着你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就不用心照顾公爹,贱妇你给我等着,等我腿好了看我如何收拾你!”
那些钱粮都是木莲派人高调送来的,为的就是防眼下的这种情况,好堵悠悠众口。
果然见效!
两人忙各自进屋拿钱。
虽然面儿上是没分家的,可是掌家的陈老头成了这样,两房人自然是有什么分什么,谁也不肯屈居谁之下。
眼下也是,唯恐自己给多了。
他们只想请一个人,被里正给吼了。
里正觉得十分丢脸,自己管的地方竟然出了这般不孝不悌的东西,当即警告陈家人:“你们要再敢虐待老人,就给我滚出村子!”
于是只能忍痛拿钱请了四个人,两个婆子,两个老汉。
陈老儿这辈子都没这般丢脸过。
他被一个老汉给抱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儿扒光了用水洗。
被人当猴儿看!
邻里们对着他指指点点,说这老头儿真是糊涂,都被人扔进粪坑里养了还帮人说话呢!
跟亲儿子断亲,要养卖亲闺女的贱妾的白眼狼。
这脑子是不是被谁下了降头哟!
瞅瞅他身上,一点好肉都没有,被虐待得咧……
陈老头屋里的被褥啥的全给抱了出来,上头糊满了屎尿,里长气得吹胡子,下令把这些脏被褥都给烧了。
给乔氏和杨氏心疼得不行,烧了这被褥就得她们出啊!
老不死的,半夜三更吼啥吼!
这一吼把她们坑成这样,他咋不去死!
陈老头虚弱地解释:“没有,我儿子儿媳没虐待我,我叫唤是有耗子咬我!”
他也深知眼下只能靠着儿媳妇伺候,心中有天大的怨气也只能忍着,帮她们推脱。
不然咋整?
让儿子休妻?
眼下家里可没钱再替他们娶媳妇儿了!
等他好了,定不饶这两个恶妇!
冬叔讥讽:“笑煞个人了,就这般还说没虐待呢,老公公睡粪堆,被耗子咬……”
“这搁在我们乡下,是要被沉塘的!”
“不是,挂脚子(拖油瓶)就这般香啊,让你睡粪堆被耗子咬你千方百计维护,都巡检给你吃给你喝,把你当祖宗般供着,断亲了还让人来给你送钱粮,你却要陷害他,给他扣上个不孝的帽子。”
“你这老头儿为着一个姓氏把亲生往死里整,把挂脚子当宝。
也不是人家都巡检一家人逼着你入赘的啊!
我听我家亲戚说,当年你差点儿饿死在路边,多亏秦家人给你一口饭食救命,是你自己哭着喊着求着要入赘秦家的……”
陈老头儿:“……”
啊啊啊!
气死!
这人肯定是逆子派来的!
“你……你胡说八道!”
冬叔:“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大家伙儿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菖蒲巷的邻里谁不知晓都巡检家的事儿!”
“你那小妾先是趁着都巡检不在家,勾结拐子欲卖巡检娘子,幸好都巡检回来得及时。
你又用孝道逼迫都巡检放过你那小妾。
后来,你那小妾又把都巡检的妹妹给卖了……这才锒铛入狱,被判了斩刑。”
“你不会是恨都巡检这次没放过你那黑了心肝儿的小妾,这两个挂脚子的娘吧?”
“啧啧~”
“她卖的可是秦家女,就是都巡检想放过她也不敢放过她,放了你那黑心肝儿的小妾,他把宗族置于何地?”
周围的人都觉得冬叔说得对,纷纷指责讥讽陈老头头儿。
一个断了亲的父亲的小妾,和宗族相比,那就是个屁啊!
大家伙儿骂陈老头糊涂的同时,也骂陈家两兄弟不孝。
不孝的名声焊死在陈家两兄弟身上
陈老头这次可真的晕过去了。
这下好了,被郎中救醒了也偏瘫变全瘫了!
巡兵们:秦都巡检摊上这么个爹可真是可怜,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第二天天没亮,冬叔就跑回去等着跟木莲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