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他轻拍张英娘的手,叹道:“好了!”
“我得走了。”
“我们还没成亲,我此番来找你已经是坏了规矩,若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有碍!”
“英娘,你愿信我,我便此生无憾了……”
张英娘虽然不舍,但还是松开了他,沈砚扭身给她擦拭眼泪,抓着她的手柔声道:“我们的婚礼将近,这段时间你安心在家备嫁吧。”
“怡乐郡主少接触,她的姻缘不顺,原本是要嫁嫡子,却落到嫁庶子的地步……就嫉妒你,想让你的日子过得也不好,她才舒坦些!”
张英娘就这么被沈砚哄好了。
……
秦砺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一身的酒气,怕熏到木莲,他洗漱完了才进屋。
听到屋外的动静木莲就闭上眼睛装睡,头天实在是闹得太过,她吃撑了,好歹得缓几日才成。
秦砺进屋,一眼就看穿小娘子是在装睡。
他啧啧两声,也没叫醒她,只是拿来药膏,多点了几只烛火,把架子床照得亮堂堂的,细细给她上药。
昨日已经帮她上过一回,看来药效不错。
木莲:“!!!!!”
她忍得辛苦,这人上药怎么上那么长的时间!
里里外外。
来来回回!
她紧紧咬着唇才没溢出声来。
但身体却在他的手上抖了起来……
丢人!
木莲羞得悄悄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忽的,男人药抹完了,粗粝的手指撤离,巨大的空虚感袭来,而她的腰也被男人的大手紧紧扣住,往后一带,落进了他炙热刚硬的怀抱中。
“睡吧。”
“今日不动你。”
木莲:“……”
给她搞得不上不下的就睡觉?
木莲在他怀里瞪他一眼,她以为她会睡不着,但在男人如青松般清冽的气息中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她睡实了,秦砺就睁开了眼睛,饿狼似的幽眸盯着怀里的小娘子,低头亲了下去。
想吃。
怕她受不住!
忍了!
第二天木莲睡到自然醒。
身边位置空空的,秦砺不在,想来是上衙了。
她梳洗完了用过早膳,徐婆子就带着儿子儿媳来给她见礼。
木莲还是头一次见这对儿夫妻,都长得挺好,收拾得利利索索,一看就是伶俐人。
他们头天晚上尝了锅盔,虽然是冷的,可那酥脆的,肉香盈满口腔的味道属实惊艳。
又听徐婆子说了木莲的合作方案,立刻拍板决定要做。
这锅盔要是卖不出去,他们两口子能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日日去酒楼给那些人赔笑脸,被欺负了,被占便宜了都得笑着。
既然愿意做,木莲就拿出事先拟定好的契约,命人去牙行找了个中人来,双方签字画押,中人签字画押,然后送去祥符县衙盖红印。
官契弄好了,就摆摊要用的东西清点给他们。
一辆手推车。
一个和鏊子有些许不同,中间微微凹进去的大的平煎锅。
二十斤薹油(菜籽油),二十斤面粉,酵母,各种调味料等等。
车子是木莲特意让人做的,有专门放炉子的地方,还有支架,车停下来之后,可以放下来做支撑。
车棚的顶部木板上钉着一层油毡布,两边儿的木门撑起来就能遮阳。
四周做了可以拉开关合的透明纱帘,放下来可以防蚊虫。
一摞子印上‘酥油牛肉锅盔’六个字的油纸……
木莲对徐胜道:“你们再去做一枚‘徐记’的印章,盖在上头……”
这些徐胜夫妻连连点头。
心说夫人也太心细了些,这干干净净的车架,食们看着就舒服,肯定愿意来买。
一个大的三眼蜂窝煤炉子。
两百块蜂窝煤。
蜂窝煤自然是引起了徐家人的好奇,他们头一回见这样的煤饼。
木莲给他们介绍自家的蜂窝煤铺:“这叫蜂窝煤,比煤块儿煤饼好烧耐烧,只要五文钱一块儿,去虹桥的‘冬叔蜂窝煤铺’买……”
“开业那日,前一百个买蜂窝煤的,买够一定的数量,都送炉子,你们回头帮着张扬一番。”
徐家人自是连连点头应下,木莲又送了一个蜂窝煤的小炉子和二十块儿蜂窝煤给徐婆子,让她留着家里用。
“这炉子夜里不用的时候最下面的盖子只需要留一点点孔,它便不会灭掉,同时也能保持温度,往上放一壶水,早晨起来就能有热水用……”
徐婆子叹道:“哎哟,这可是好东西,甭管是烧灶还是烧炉子,点燃的炭都得一次烧完,烧不完也留不到第二日……”
心说这高门大户的底蕴,他们小老百姓是想破脑袋,都想不透的!
东西交割清楚了,就让曲嬷嬷教徐胜两夫妻做锅盔
他们都会揉面发面,这个步骤就省下来了。
主要就是起面(酵面)与子面(生面)的配比,以及肉馅儿的调味,煎炸的火候,烘烤的火候等等。
木莲主打一个张嘴说,其他的是曲嬷嬷自己试出来的。
曲嬷嬷教得用心,徐胜夫妻学得仔细,但是要达到曲嬷嬷的口味,还得在家多试试。
这可是全汴梁城独一份儿的‘锅盔’!
一家人对木莲为何用牛肉不用猪肉和羊肉没半点疑问,有啥问的?
牛肉少呗!
但也不是买不着,只是正常售卖的牛肉又老又柴,少有嫩的。
毕竟屠杀耕牛是犯法的,高门大户要吃牛肉,那是人家自己庄子上的犍牛不小心‘摔死’的,市面上的可都是官府验看过,实在是不能干活儿的牛才可以屠宰。
锅盔用的是剁细的肉馅儿,老不老柴不柴都无所谓。
徐胜夫妻商量了一下,牛氏留在秦家跟曲嬷嬷学做锅盔,他则去找关系把牛肉的货源定下来,再去州桥把摊位定下来,这也得托人情找关系。
好在他们夫妻混迹汴梁城各大酒楼多年,还是认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
州桥夜市是开通宵的,适合卖锅盔,他们两口子可以一个卖白日,一个卖夜里!
夫妻两个都干劲十足。
牛氏学了一整天,做了好几十个锅盔。
不太好的留着自家当饭吃,还行的送去给邻居们尝尝,不错的,达到可以售卖标准的木莲全留了下来,让诨哥儿跑一趟,送到秦砺的衙门去。
这会儿已经快下衙了,秦砺刚同手下吩咐完事情,就听傔从说诨哥儿带食盒来找他。
秦砺见诨哥儿提溜着两个大食盒来,笑问:“是夫人让你送来的?”
诨哥儿放下食盒,当着秦砺的手下的面儿,照着木莲教他的话说:“回都巡检的话,徐家过两日要售卖一样新鲜吃食,叫‘酥油牛肉锅盔’,他们送了些给夫人,夫人觉得好吃,就又让他们做了一些给都巡检送来。
让巡检给大家伙儿分一分,都尝尝鲜。”
屋里的人一听,目光就纷纷落在食盒上。
秦砺让诨哥儿把食盒打开,将油汪汪,香味儿霸道勾人的锅盔分下去。
屋里的人人有份,没在屋里的也被喊了进来,一人分两个。
锅盔到手,埋头就啃。
这一口锅盔入嘴,众人都露出惊喜之色,简直太好吃了!
酥脆香辣,味道简直霸道!
好吃!
“诨哥儿,他家啥时候开业?在哪儿卖?”
有人几口吃完就问诨哥儿,诨哥儿道:“就这几日,在哪儿开还不知道,估摸着不是去金梁桥就是去州桥。”
秦砺笑道:“你们想吃有何难,现在就把钱给诨哥儿,叫诨哥儿帮你们买,明晨给你们送来就是了!”
众人一听纷纷解钱袋子问诨哥儿价钱,诨哥儿:“他们卖十文一个,卖给夫人是八文一个。”
“小的用夫人的名义给官人们买,官人们给我八文就是了!”
一个络腮胡子道:“十文就十文,你多少钱能买来是你的能耐,说完,他拿了二百钱给诨哥儿:明儿给我买二十个,都送我家去!”
他开了头,其他人也纷纷解囊。
诨哥儿收钱收得手软,一下子就定出了二百多个出去。
二百多个,他一个挣两文,挣了四百多快五百文钱了呢!
开心!
诨哥儿跟秦砺一起回去,他把钱给徐家送去,徐家上下都高兴得不得了。
这还没开始摆摊儿呢,就卖出二百多个了。
这开门红得哟!
徐婆子就对两口子道:“开业那日多备着些,不怕卖不完,就怕卖不够!”
两口子深以为然。
徐婆子又对啃锅盔啃得津津有味的川哥儿和雁娘叫到身边:“你们看到没有,夫人多能耐!
这锅盔的方子就是夫人给的!
你们啊,心里要感激都巡检和夫人的好,有点儿眼力劲儿……你们对夫人好,听夫人的话,以后长大了还有啥可愁的?
夫人松松手,稍微给你们漏点儿,你们就有能安身立命的营生。”
小两只狠狠点头。
他们也觉得夫人厉害,觉得夫人好。
一墙之隔的宋忆:“……”
脸黑成了锅底!
他紧紧抿着唇,觉得弟弟妹妹年纪小,太好骗。
以前弟弟妹妹什么都听他的。
可现在才几天,弟弟妹妹们已经不听他的了,都快被徐婆子给哄傻了。
第二天天不亮,诨哥儿和鹞哥儿就去徐家拿锅盔,兵分两路,去各家送锅盔。
送完锅盔又接到了不少订单,给两个少年欢喜得不行!
夫人还跟他们说,等新宅子弄好了,给他们两个留两间屋子……
哎呀!
自打夫人嫁给了都巡检,他们两兄弟都跟着沾了不少光呢!
日子真是越过越好,越来越有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