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驼冈。
秦砺浑身是血,追着溃逃的山匪进入林子。
他身边的一个虎翼军的都头指着一处林间山坳道:“巡检,那些贼人逃到那边去了!”
秦砺看他一眼,锋利冰冷的目光落在古都头的脸上,古都头只觉得面皮下面的骨头都在疼。
他下意识就往后仰了仰,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他想着沈砚许诺的好处,又挺直了脊背。
“下官看到他们往那边去了!”
这时,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山坳那里冒出了几个山匪的人影。
秦砺迅速搭弓射箭,‘咻咻’两下就倒下两个人,其他几个人一下子如惊弓之鸟般散开了。
他打了几个手势:“包抄,斥候再探有无埋伏!”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边的人全部散了出去,只有古都头没走。
他紧跟着秦砺,盯着他的后背目露凶光,手中的刀悄悄举起,对准了秦砺的脖颈。
“去死吧!”
爆呵的同时,他狠狠挥刀。
“不要啊!”木莲从梦中惊醒,她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眼皮跳得厉害。
想着梦里的场景,浑身是血的秦砺被人从身后一刀斩掉头颅,她就害怕得抖。
“不会的!”
“梦都是反的!”
“梦全是反的!”
但她还是没出息地哭了,哭着双手合十,祈求国内外的神佛,保佑秦砺平安。
你一定要平安啊!
你说了教我等你洞房的!
你脑仁儿那么黄,还没跟我睡,舍得死么?
木莲平复了好久才起床洗漱,面色平静,心乱如麻。
只是曲嬷嬷她们都能看出来她情绪不高,大家说话做事就多了几分小心。
冬叔喜气洋洋地拉了一车蜂窝回来,曲嬷嬷见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忙问:“有啥喜事儿?”
冬叔:“娘子让做的蜂窝煤做出来了!”
曲嬷嬷也跟着笑起来,她抚掌道:“可真是个好消息!”
哎哟喂,可算是有个能让娘子开怀的消息了!
这一天天隔壁乌眼儿鸡似的闹腾,偏生郎主还在外剿匪。
那可是有风险的,累娘子成日担忧。
木莲听到外头的动静出来,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这么快就做出来了?”
冬叔点头:“这活儿不难,好试。”每种配比的不用多做,炉子够了很快就能试出来。
他一边儿卸车,一边儿激动地道:“娘子,这蜂窝煤不但能节省至少三成的煤,用起来又方便又干净,不像直接烧石炭,弄得哪儿哪儿都是煤灰。”
“若卖,还能比石炭多卖几个钱呢!”
反正若是他,他是愿意买蜂窝煤的!
每种配比的不用多做,炉子够了很快就能试出来。
“快,咱们也用上!”木莲扬声道,冬叔拉了两个炉子来,一个单眼的炉子,一个三眼的炉子。
春香‘吨吨吨’地跑来,搓着大胖手,眼睛亮得像星星:“娘子,有好事咱们是不是可以吃肉肉啊?”
曲嬷嬷抬手戳戳她的额头:“你个憨货,心眼里除了吃还有啥?”
“娘子哪日少了你肉吃?”
“在木府的时候,你都不能日日吃肉!”
春香傻笑:“嘿嘿,娘子好,天下最好的人就是娘子,我这辈子就跟着娘子!
跟着娘子有肉吃!”
曲嬷嬷又骂她一句‘憨子’,春妮全然不在意。
木莲笑着说:“辛苦冬叔了!”
“曲嬷嬷,去买只肥鸭子,再买些昆布(海带),咱们炖个酸菜老鸭汤。”
这个朝代是有四川泡菜的,大肚子,有水槽的泡菜坛子也是有的。
曲嬷嬷她们被赎回来之后,木莲就让他们去买了几个泡菜坛子,把泡菜安排上。
没辣椒就用茱萸替代。
泡了好几日了,也该好了!
木莲只要一想到酸菜老鸭汤酸辣鲜香的味道,就不禁口齿生津。
“再买只公鸡,要子鸡,晌午炒来吃。”
一听有肉吃,春香就笑没了眼,连忙撸袖子帮冬叔干活儿。
木莲上前去看那一块儿块儿的蜂窝煤,黑漆漆的似乎在闪着金光,都是钱啊!
“回头爹娘他们出京的时候,拉一车蜂窝煤走,路上烧水做饭都能方便点。”
冬叔美滋滋地应是。
木莲继续道:“既试出来了,就去定做两千个炉子,蜂窝煤也尽量多做。”
到时候抢一波先机,后头跟风的人多起来了,生意就会趋于平稳,利润也会降下来。
她算了算账,便去给冬叔取了两百贯钱作本先用着。
冬叔留下来用了午食,就带着钱匆匆忙忙地去忙活去了。
娘子有主见,有能耐,他们这些老仆就觉得日子有奔头。
忙碌起来特别有劲儿。
木莲也有劲儿。
她可没有悲春伤秋的资格,她希望秦砺没事儿,盼着秦砺能全须全尾地归来。
同时,她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若秦砺有个万一,她必须有在这吃人的古代社会立足的本事。
她得自己立起来!
木莲打起精神画设计画稿,画累了就做绒花。
隔壁消停极了。
跟人死光了似的。
狗曰的必是在憋大的呢,她可得小心,万万不能着了他们的道!
与此同时。
牟驼岗。
木莲梦中的场景正在发生。
不过与梦中秦砺被砍头的情形不同的是,现实中的秦砺敏锐闪身,古都头劈空扑倒在地。
紧接着背脊一疼,脖子冰凉。
稍微转头,脖颈传来皮肉被划破的疼意,血线浮现,湿腻的血流下来打湿了衣襟,死亡的恐惧瞬间让古都头恐惧颤栗。
他被秦砺踩在脚下挣扎不得。
“秦巡检,斥候快回来了,若看到你这般……”
秦砺冷眸冰寒,加重了脚下的力道,古都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你杀我想好的借口,某家也用得!”
“有些钱,好挣,不好花!”
古都头闻言目光一缩,难怪自己会失败,秦砺竟然知道!
他是如何知道的?
被恐惧占据的心神迅速崩溃:“巡检饶命,巡检饶命啊!”
“都是沈状元要我这般干的,我若不听他的,我们全家都要遭殃,都是他逼我的!”
沈砚?
秦砺踢翻古都头,一刀插进了他的心口。
古都头死不瞑目。
不是,我还能再说点儿,你咋下刀这般快啊!
莽夫!
……
两日后。
又能蹦跶了的秦蓉跑来狂拍院儿门。
“嫂嫂!”
“嫂嫂不好了!”
“我大哥他受伤快死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