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所在的小城又下了一场雪,不仅地上的雪覆盖的更厚了,要走的路都被封了,后面两日都不适合赶路。

    宇文峥烦得要死,但也只得下令在这处院子多待两日,权当休整。

    也让姜婠那个弱不禁风的修养两日,别路上又给冻个半死不活。

    院子的其中一间屋子里,姜婠窝在有些简陋的炕上,脸色憔悴消瘦,还透着几分白,正任由胡大夫给她看诊。

    那两个宇文峥的女手下就在一边看着。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这两个人要么一起看着她,要么轮流看着她,从不曾让她一个人待着过,更不会让她和胡大夫单独待着。

    加上在船上的时候,她大多时候是昏迷的,所以,她和胡大夫也很少交流,除了一些看诊时必要说的话,其他的都没法交流。

    如今把完脉,胡大夫照常交代一些话。

    姜婠突然问:“胡大夫,我癸水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来了,可有什么不妥?”

    胡大夫忙道:“夫人这段时间伤病不断,脉象虚缓,元气有损,也隐有血亏之症,怕是得好生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再好些,才能来癸水了。”

    姜婠点头。

    她倒是不担心有孕什么的,因为她算起来,已经有快三个月没和谢知行亲近过了,而谢知行以前服用避子药,也不太可能会。

    且若是有,这段时间这样折腾,她命都没了半条,真有孩子也早就没了。

    说起孩子,也不知道她的珩儿和瑾儿现在怎么样了,她失踪被掳的事情谢知行可告诉他们了,他们若知道,会不会急坏了?

    胡大夫很快离开,去给她配药煎药。

    姜婠躺下,朝着里面侧躺着,像是要休息。

    但她其实也没睡得着。

    容月和瑟心伤势挺重,不过现在应该都好了。

    也不知道谢知行现在多着急在找她,人又在哪个地方,他必定不会还在京城,肯定是亲自追寻她了。

    可从她被掳至今一个月余了,他定然是夜不安枕的。

    现在是正月中旬,按照情况推断,若不出意外,最多二月初九就要到北周上京。

    她,能见到她的生母么?

    如果要被用来威胁她,甚至可能让她丢掉性命,姜婠想了想,不去,或许比较稳妥。

    不管当年是怎么回事,不管她的身世还藏着什么,那是她的亲生母亲,生下她,且按照宇文峥所言,没有抛弃她,一直在找她,她就不能不顾她的性命。

    她想见她,想问清楚心中的疑惑,想亲眼见一见,本以为已经死去的人,本以为会成为她毕生遗憾的人,活生生的样子。

    但,这些以后有的是时间,决不能是这次被抓去要挟她。

    所以,她必须要在宇文峥带她抵达北周都城上京之前想办法逃走。

    她能脱身的时机,只有十几天。

    在这里住了两日,姜婠便修养了两日,身体感觉好了些,出去的山路雪都被清理了,也可以启程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后,一连三天,都是白天赶路,晚上就近寻个能休息的地方落脚,还好有些地方没有大雪覆盖,也崎岖颠簸不好走,但勉强还能撑着。

    终于到了一个还算有些规模的城池,叫百会城,算是一个枢纽之地。

    这里商贸还算繁荣,有一条官道往南,常有商队通行南下,或是去北周的东南一带,或是出关进入雍国,亦或是穿过商道出海。

    胡大夫在这里随着商队南下回国,比较妥。

    宇文峥允下的事情,倒还说到做到,抵达百会城后,立刻让人去给胡大夫办了一个假的身份路引,还有通关文牒,给了他一千两银子。

    本来不想给那么多的,只让人给一百两,够路费就行,当然,也定然还能有富余。

    但是被姜婠冷嘲热讽了一通。

    “强行把人老头子掳来,让人随行医治那么久,跑到北周这冷死人的鬼地方受罪,人胡大夫这段时间惶惶不可终日,之前在码头还险些丢了命,你就打算给一百两?真是够抠门的。”

    “堂堂一个皇子,不仅是一个独苗,还受封了王爵,就让那么抠搜,你要是不乐意给,不然你借我点,我来给胡大夫,以后我要是不死,我就烧了还你,”

    “当然,要是我死了我就不还了,命都丢你手里了,拿你一点银子且不够本呢。”

    宇文峥脸色扭曲了一下,直接让人给一千两银票,虽然两国银票不同,但是可以换,面值也是差不多的。

    给了银钱后,宇文峥就让人把胡大夫带去交给商队了,姜婠送着他出了别院,还叮嘱了胡大夫一些话,都是让他路上小心什么的。

    目送胡大夫被带走,姜婠转身回了里面,斜眼瞅着宇文峥,狐疑道:“我说,你不会是当着我的面放了他,却让人背地里杀了他吧?”

    宇文峥黑着脸恶声恶气道:“本王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许诺的事情,不至于会言而无信!你放心好了!”

    姜婠挑了挑眉,姑且信他。

    不信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她能做到的,最能保全胡大夫的,就是以自己的命要挟,让宇文峥放他走,保证他能不吃罪不遭难的回到大雍,回到他的家。

    而且,胡大夫若不走,有他在,后面她的计划就不能做,不然胡大夫必死无疑。

    可宇文峥若是言而无信,她也无能为力了。

    不过以她对宇文峥的些许了解,宇文峥大概也不屑于这样,说杀人就杀人,说放人也会放人。

    不然当初,她保不了容月和瑟心的命。

    在百会城休整一夜,第二日又启程了。

    又走了两日,终于到了比较好走的地界,这晚入住的,是一处官道边的栈。

    这个时候才下午,但据说这一带的情况来看,过了这个栈,往上京去的方向,要走到今夜亥时才能有落脚地,不能走夜路,只能在这里提前落脚。

    一到栈,姜婠就被送上了房间,又被两个女手下盯着。

    不过,进入栈院子和上楼的一路上,她都仔细看着周围的情况。

    这里,或许就是最适合逃走的地方。

    就看今夜,能不能找到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