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术过程中其实醒过一次，闭着眼睛，不能说话，也动不了，但能听到严聿声的声音，似乎是他在给自己做手术，旁边有人说她还算幸运，心包只有轻微损伤，不然能不能救回来真不好说。
不过很快，她就又失去意识。
外面天色正黑，麻药的劲早就过了，心口剧痛无比，她人很虚，勉强伸手按铃，忽然被一只手抓住，才发现床边坐了人。
她已经连张嘴呼救的力气都没有，痛的眼泪瞬间掉下来。
严聿声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收回手，开了灯问：“要什么？”
她断断续续吐出一个水。
严聿声起身倒了杯水，给她把床摇高，她伤在心口，整个上半身都抬不动，只能他举着杯子喂她喝。
徐知可不敢让他伺候，抿了一口就扭头不要了。
只不过才动了动，就扯到伤口，又痛到不想说话。
她虚弱的说：“别告诉我妈。”
徐母要是知道她扑上去给人挡刀，非得吓死不可，这就是有配偶在身边的好处了，有人能给签字。
严聿声看了她片刻，指腹抚过她眼角，给她擦了泪痕，“除了这个，还要什么？”
徐知说：“你去休息吧。”
严聿声眼下有青黑，她看着都累。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眼神温柔到不像话，不是疏离，不是讥讽，让她下意识抗拒，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夺舍，或者酝酿着什么坏招，马上要使出来。
当时人都往后退，偏她恋恋不舍，一边退一边回头看，不然也不会出意外。
如果早一点，她一定很乐意在这个时候和他谈谈感情，撒撒娇，获得他的认可。她这会儿只想躲着，没准下一秒，他就会像上次那样苛责自己，痛斥受伤都是她自找的。
她盯着眼前人，眼里全是防备。
严聿声静静看着她，她有多怕痛，他最知道，小时候一有不舒服就拿他撒气，现在疼的哭了，也没喊一句，还对他气气。
他皱了皱眉。
严聿声没再说什么，临走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手术完持续发烧，刚刚才降下温度。
“不舒服就按铃。”他没什么情绪的说。
“嗯。”
徐知看着天花板，胸口太痛，根本睡不着，等到有力气拿手机，已经是上午十点。
中途护士来过两次，配合换药又是一阵折磨。她先回复了工作信息，交接完手头工作，才放下手机，闷头大睡。
只不过她还没睡下多久，大概十几分钟后，乔勇就敲门进来，后面还跟着那天闹事的家属。
乔勇不着急说话，先在她对面椅子坐下，上下打量她。
家属则是拎着一大堆补品，苦大仇深。
徐知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得到乔勇的探视，她没理会。
刚做完手术醒过来，理应不适合被探望。
病房是个豪华单间，装修的像星级酒店，自带洗手间，阳台，各种家用电器一应俱全，不是大通铺，但对乔勇来说，如入无人之境。
“我带人来上门道歉。”乔勇打量了她一会儿，不急不缓开启话题。
“对于这次意外，我们很抱歉，你在医院的一切开销，包括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我们都愿意赔偿，这将会是一笔很大的数额。”
她一直没开口，乔勇有点拿不准她态度，只是强调道：“一笔很大的数额，够你和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徐知安静了片刻，才抬眸问：“你想我和解？”
乔勇点头。
徐知没吭声。
持刀进入医院，无论有没有造成人身伤害，性质都极其恶劣，更何况他们本就是聚众医闹，当场就有医生被踢到，她开了刀，每时每秒都在痛，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她没有力气和他争辩，赶说：“乔总可以走了。”
乔勇皱眉：“既然意外已经发生，你拿了钱，我们互相体谅不好吗？何必跟乔家作对，这没有意义。”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了算。”
“我知道你和严聿声的关系，你是不是觉得可以仰仗他？”
徐知看了他两眼，没什么情绪道：“这是我个人的事，和他没关系。”
乔勇上次就拿徐知没办法，这次有求于人，更加憋屈。
他顺水顺水这么多年，着实不想接烂摊子，只不过穷亲戚就在旁边，只能耐了脾气继续劝。
“他有孩子，要读书，要就业，他的罪名如果判下来，孩子以后很多好工作都干不了，他已经认识到错误，你放他一马，想要别的补偿，尽管开口。”
徐知平静的说：“他有孩子，我就活该被他伤害吗？如果他扎得再偏一点，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我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上回我和乔缘争执，她不过是下巴缝了几针，你就恨不得把我三堂会审，现在我侥幸没死，你哪来的脸面让我设身处地。”
乔勇半天才道：“上次乔缘受伤更重，完全没有可比性。”
“你偏心家人，我理解，我也明白告诉你，没有商量的余地。”她说。
徐知正要按铃请护士过来，就看见门开了，严聿声走进来，抬眸扫了她一眼，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而后目光落在乔勇身上。
他走到乔勇旁边，后者主动和他交谈，聊工作，聊乔缘，他虽冷淡，但也时不时“嗯”一声表示在听。
乔勇在空隙里看向她，眼神既挑衅又不屑。
徐知盯着他看，眼皮不眨一下，她刚刚因为情绪太激动，伤口裂开，纱布透出血迹，她不想卖惨，但严聿声不可能注意不到。
半晌，她才开口说：“你们都出去。”
无人理她。
徐知扯了扯嘴角，对严聿声说：“我因为你才受伤，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就让我安静几天。”
乔勇却突然看向她：“我记得你和夏正的合同快到期了，以后不打算在海市干了？”
轻飘飘一句话，威胁意味十足。
这是打算让她在海市找不到律所执业。
也对，凭借乔勇在业内的地位，足够针对她一个小律师了。
徐知浑身僵硬，抬头看向严聿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