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走？”许知意反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等死？”
她扶着关棋的左臂，用力将他拉起来。
关棋踉跄了一下，几乎再次摔倒。
许知意用肩膀顶住他，分担着他的重量。
“走，去码头。”她说，语气不容置疑。
关棋的右手无力地垂着，血还在往下滴，在沙地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能感觉到许知意身体的紧绷。
她也在害怕。
但她没有退缩。
“那边有人。”关棋看向围栏方向。
混乱只是暂时的，领头的男人，还有那些枪口，随时可能重新对准这边。
“他们现在顾不上了。”许知意判断道，“这么大的爆炸，肯定不是意外。”
她的话音刚落，又一声爆炸从更远的地方传来。
这一次，似乎离海岸线更近，地面又是一阵明显的晃动。
“谁干的？”关棋喘着气问。
他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安排。
“不知道。”许知意摇头，“但这是我们的机会。”
她搀扶着关棋，开始沿着围栏的阴影，朝着记忆中码头的方向移动。
沙地松软，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关棋的意识有些模糊，疼痛与麻痹感交替侵袭。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跟随着许知意的脚步。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混合了硝烟与海风的气味。
“你受伤了。”关棋注意到她手臂上划破的布料，渗出一点血色。
翻越围栏时弄伤的？
“小伤。”许知意回答，没有停顿，“你的手怎么样？”
“还好。”关棋撒谎。
他不想让她分心。
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父亲的手段，他很清楚，一旦反应过来，封锁只会更加严密。
爆炸制造的混乱，窗口期极其短暂。
不是脚步声，是石子滚落的声音，两人同时停下，屏住呼吸。
侧前方，靠近岛屿内侧的山坡上，似乎有火光闪动。
不是爆炸的火光，更像是手电筒的光束。
有人在搜索。
许知意立刻拉着关棋，躲进一丛半人高的灌木后面。
灌木的枝叶刮擦着皮肤，带来轻微的刺痛。
关棋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努力调整呼吸。
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还有远处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呼喊。
“这边！检查这边！”
“快点！别让他们跑了！”
光束晃动着，扫过他们藏身的灌木丛边缘。
关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许知意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光束停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关棋甚至能看到光柱中漂浮的尘埃，时间仿佛凝固了。
突然，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
似乎是某个设施发生了坍塌。
那道探照的光束猛地移开，转向了新的骚动源头。
“妈的！那边又怎么了？”
“走！过去看看！”
脚步声匆匆远去，灌木丛后的两人，都没有立刻动弹。
直到确认安全，许知意才松开手，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关棋的后背也湿了。
“走。”许知意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但脚步却迈了出去。
关棋跟上。
他看了一眼自己还在流血的右手，又看了一眼搀扶着自己的许知意。
他不能倒下，绝对不能，绕过那片区域，地势逐渐向下倾斜，空气中海腥味更重了。
隐约能听到海浪拍打岸礁的声音。
码头应该不远了，但前方的路，被一片狼藉阻断，似乎是刚才的爆炸波及到了这里。
几根扭曲的钢筋横亘在路上，旁边还有倒塌的围墙碎块，以及一些燃烧着的杂物，冒出呛人的浓烟。
火光映照着两人疲惫的脸。
“过不去。”关棋判断。
强行翻越这些障碍物，风险太大，而且会耗费宝贵的时间。
“绕路。”许知意立刻做出决定，指向侧面相对平缓的坡地，“从那边走，可能会慢一点，但安全些。”
关棋没有异议。
他现在几乎完全依赖许知意的判断。
这条路更加崎岖，碎石很多。
关棋的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许知意察觉到他的吃力，放慢了脚步。
“撑住。”她说。
关棋点点头，咬紧牙关。
他想起那个领头男人说的话。
“岛屿外围，也已经布控。”
“抓住她，只是时间问题。”
父亲的力量，真的已经延伸到岛外了吗？
就算他们逃到码头，找到船，就能安全离开？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发冷。
但他不能把这种绝望表露出来。
至少现在不能。
“你知道…码头那边有什么船吗？”关棋低声问。
“来的时候看到过几艘快艇。”许知意回答，“应该有能用的。”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显然，她也不能保证。
他们只是在赌，赌混乱足够持久，赌能找到可用的交通工具。
赌父亲的封锁线，还没有彻底收紧。
又走了一段距离，前方豁然开朗。
能看到码头的轮廓了。
几排栈桥延伸入海，海面上停泊着一些船只的影子。
码头上似乎没有灯光，一片漆黑。
只有远处岛屿内部冲天的火光，提供着微弱的照明。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汽油味。
太安静了，码头区域异常安静，只有海浪声，这让关棋感到一丝不安。
按理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码头作为重要的出入口，应该有更多人员调动才对。
“小心点。”关棋提醒道。
许知意点头，放轻了脚步。
两人互相搀扶着，借着夜色和障碍物的掩护，一点点靠近码头边缘，近了。
能看到第一排栈桥，上面空荡荡的。
第二排栈桥，系着一艘小型渔船，看起来很破旧。
再往里，是几艘快艇。
其中一艘，似乎就是他们来时乘坐的那种，有希望。
关棋心中一动。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从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
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有点危险。
两人瞬间僵住，黑暗中，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