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在海拔八百米的发卡弯甩出残影,孟程骁的后腰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柏油路面被轮胎犁出两道焦黑沟壑。
对讲机里关奈的嘶吼被引擎声碾碎,“老大!七点钟方向山体裂缝!”
孟程骁瞳孔收缩成针尖,三百米外整块山岩正以龟裂姿态坍塌。
碎石雨裹着泥浆泼向路面时,他猛拧油门,摩托车擦着护栏飞出,钢制防风镜被碎石砸出蛛网裂纹。
撞进应急车道,车架与护栏擦出火星。
这时,黑色越野车如黑豹般从弯道盲区蹿出。
谌晞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车头如钢钎般刺向白色冷链车右后轮。两车相撞的刹那,冷链车右后轮在火星四溅中扭曲变形,橡胶焦糊味混着柴油味直冲鼻腔。
两车相撞的轰鸣震得山体簌簌落灰,冷链车右后轮在金属扭曲声中爆成碎片。
谌晞单手撑住车顶翻身跃进驾驶室,靴子踹碎挡风玻璃的瞬间,司机那张因恐惧扭曲的脸映入瞳孔。
根本不是谢文州。
“袁见山,不,谢文州在哪?”她的刀卡进对方喉结,刀刃在颧骨拖出血线。
司机后脑撞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鸣叫,谌晞看见自己暴戾的眉眼倒映在对方瞳孔里。
“真……真不知道……”司机浑身筛糠,谌晞的刀尖突然刺破他耳垂,“别挑战我的耐性。”
她声音裹着冰碴,刀尖顺着下颌线游走到颈动脉,还是说,他买你这条命的价格,够买你全家坟头?
“真……真不知道……”
杀意从谌晞的眸底浮现,锋利的匕首抵在他的喉咙,“要么说,要么死,你自己选择!”
“我没、没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司机浑身控制不住颤抖,“谢总给了我一大笔钱,只说……让我把车开到……开到虎跳峡……”
孟程骁钳住谌晞手腕的力道恰到好处,拇指按在她突起的腕骨,“你杀了他也没用,谢文州是不可能把行踪告诉他的。”
司机突然抽搐着吐白沫,嘴角渗出黑血。
谌晞的匕首还抵在他咽喉,孟程骁的钢针却已刺入他天突穴。
毒血从针孔涌出的刹那,她嗅到他身上混着硝烟味的雪松香。
孟程骁扯开司机的领口,用钢针刺入天突穴逼出毒血。
司机瞳孔突然扩散,孟程骁的钢针还插在他膻中穴,针尾却已泛起诡异的紫。
谌晞嗤笑嘲讽道:“你为他卖命,他是真的想要了你的命!”
有些人的钱,有命拿没命花。
谌晞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瓷白色的药瓶子,拧开盖子倒两颗在掌心。
孟程骁捏住司机的下颌,谌晞把黑色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这是什么?”孟程骁边问边帮助司机把药丸吞咽下肚子。
“孟队应该在我喂他吃之前问我这个问题。”谌晞觑了他一眼,嘲讽道:“这要是毒药,孟队你也是帮凶。”
“当着警察的面杀人……”孟程骁勾着唇笑道:“谌小姐怎么看也不像是干这种蠢事的人。”
“过奖。”谌晞把药瓶子塞到孟程骁的手里,“清毒丸,效果还不错。”
话刚落音,司机已经停止了抽搐,就连散涣的眼神清明了不少。
“看来确实是个好东西。”孟程骁毫不气地把手里瓷白的瓶子揣回兜里,“谢了。”
“晞姐。”老黑看了眼孟程骁,欲言又止。
谌晞顿时明白老黑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讲,她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安全距离。
老黑俯在她的耳畔,刻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晞姐,我们的线人刚来消息,在宜山县殡葬用品店见到谢文州,不,袁见山。”
“今天是农历什么时候?”
老黑想了想,也不敢确定,掏出手机翻看日历,“今天是农历二十二。”
农历二十二……谌晞想起来,今天是祖母,也就是袁见山的亲生母亲的忌日。
她对那位祖母毫无印象。
因为她出生的时候,祖母已经过世了,据说是死于三十多年前那场地震。
听村里的老人说,袁见山打小跟他母亲的感情十分深厚。
“消息可靠吗?”
“可靠。”老黑坦言道:“线人是我的兄弟。”
“好,知道了。”谌晞抬眸望向孟程骁,“孟队,救死扶伤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谌晞转身就走。
老黑跟在她的身后。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关奈沉声道:“看样子,他们是有了谢文州的消息。”
“没错。”孟程骁淡声道:“他人现在在宜山县。”
老黑防范着他们,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孟程骁会读唇术。
这种以视觉代替听觉的高超技能。
孟程骁能在隔绝说话者话音的情况下,靠观看说话者说话时的嘴唇动作,就能解读说话者所说的内容。
他会读唇术这个事情,除了走得近的,没有几个人知道。
警笛呼啸声由远及近。
疯子等人从车上下来,远远看见倒地的是一句陌生男子,“老大,现在是什么情况?”
“声东击西,我们让谢文州给摆了一道。”孟程骁对张依曼道:“你把人送去医院,疯子、关奈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出发宜山县。”
“谢文州是逃回宜山县去了?”张依曼问。
孟程骁点头,“我等下会跟张局汇报情况的。”
——
三个小时后,宜山县殡葬用品店。
谌晞摘下黑色手套,指尖拂过玻璃柜里泛黄的纸钱。
柜台后传来纸张翻动声,穿藏青唐装的老者推了推圆框眼镜,“两位要些什么?”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左看右看,这两人都不看普通人。
尤其是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他的身上有着很重的杀气。
老黑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老人家,我想问下你今天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老者半眯着眼,定睛一看,不敢怠慢也不敢隐瞒,“见过见过,大概是今天早上十点多这样吧,他来过我这里,请了拜神用品,还有一艘往生船。
“对了。”老者语气顿了顿,“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