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跟你说她是陈辛澈的女人？”
路旁的霓虹灯投进车里来，孟程骁搭在车窗沿的指节骤然收紧，军用打火机外壳在掌心压出深红印痕。
语气冷硬程度与下颌线不相上下，缓慢地咬碎每个字，“是她亲口跟你的吗？”
金属打火机盖开合的脆响混着质问，孟程骁的袖扣刮过皮质座椅，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疯子急打方向盘避开逆行电动车，冷汗顺着后颈滑进领口，陈辛澈在拿枪顶着曹坤太阳穴说的！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中，他模仿着陈辛澈阴鸷的腔调，“敢动我的人，你是知道后果的！”
这话可是陈辛澈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老大不可能没听见啊！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敢动她一根寒毛，我会要了你的命！”
陈辛澈这样护着她，说不是爱情，谁信啊？
孟程骁眼中蒙上一层阴翳，嘴角勾着冷笑，仿若寒风拂过。
疯子不由得打了一哆嗦。
等等，老大他这是生气了？
疯子后知后觉发现孟程骁是在生闷气。
可他生哪门子的闷气啊？
今晩的行动，也不是没收获啊。
突然福灵心至，疯子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想得太入迷了，没太留意前方黄灯跳转成红灯，他猛然踩住刹车。
巨大的惯性使然，孟程骁的身子不受控制往前倾，“开车，不要开小差！”
疯子看向孟程骁，疯狂咽唾沫，舌头跟打了结似亿，磕磕巴巴地道：“老大，你……你……”
孟程骁心情烦躁，没什么耐性，“有屁快放！”
“老大。”疯子艰难地咽下口唾沫，咬咬牙，把心一横，壮着胆道：“你……你该不会是看上谌晞了吧？”
他刚才那反应，哪里是生气？
分明是吃醋了好不好？
他听不得别人说谌晞是陈辛澈的女人。
一个男人只有在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占有欲时，才会有这样激烈的情绪。
车载香薰散出的雪松气息突然凝滞。
疯子看见后视镜里他喉结在阴影中重重滚动，脸色又黑又臭。
孟程骁压住心头的颤动，盯着疯子，轻笑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疯子哪抵挡得住这般死亡凝视，突然想抬手抡自己耳光。
红灯转绿灯的杀那，疯子暗自松了口气，“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老大你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车厢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听见车轮与路面的摩擦声。
疯子没忍住，眼角余光偷偷瞥向孟程骁。
他眸光幽深，一望不到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的沉寂里，透着若有若无的落寞与无奈。
不对。
不对。
肯定是他看错了。
孟程骁那样的天之骄子，打出生起风光无限地站在巅峰俯瞰世人，落寞与无奈根本不可能与他沾边。
再说了，他那样理智清醒的一个人，又怎么会选择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世界的人当伴侣。
——
清晨七点，霞光被雾霭滤成浑浊的橘色，在落地窗的菱形格纹间蜿蜒爬行。
细碎的晨光撒落在鎏金茶具上，将大吉岭红茶的琥珀色液面照得透亮。
孟明舒独自一人吃早餐。
孟明舒手中的银匙在搅动，骨瓷杯底与托盘发出细微磕碰声。
自后山那次撕破脸的争执后，谢文州已七日未曾踏进谢宅。
她垂眸注视着红茶表面细碎的金斑，想起昨日递来的线报——华清公馆近日安保森严，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梧桐道上逡巡。
谢文州这几天都留宿在华清公馆，陪着那对母子。
以前偷偷摸摸，撕破脸后，光明正大，连脸都不要了。
据说华清公馆的防护系统升级了，固若金汤，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夫人，孟老爷子的电话。”钟管家捧着鎏金电话机过来。
孟明舒接过听筒，听见那端传来檀香木手杖敲击青石板的回响。
父亲的声音裹挟着旧式座钟的滴答声，“这婚，非离不可？”
外头，她和谢文州婚姻亮起红灯的流言传得越来越烈，都惊动了她那位深居简出，少理世事的老父亲。
“爸……”过往种种如电影般在自己眼前飞快闪现，稍纵即逝，孟明舒只觉喉间忽然泛起铁锈腥甜，“爸，是我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后来，是一错再错。
电话那端也沉默了许久，苍老的声音一如当年有力，“有错，就改。”
结束通话后，孟明舒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加上昨晚没睡好，精神不济。
她勉强端起茶杯，温热的茶水入口却尝到铁锈般的苦味。
“钟叔……”孟明舒的声音发颤。
瓷杯突然从指间滑落，在意大利大理石餐桌上砸出刺耳声响。
她刚才无意看向指尖，发现指甲盖竟然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钟管家一个箭步冲过来，保养得当的面容也突然凝固。
整栋别墅顿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所有窗帘自动闭合，走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他扯开嗓子吩咐道：“快叫宋医生。”
十五分钟后，家庭医生宋杨明提着医疗箱，匆匆忙忙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宋扬明利索地戴上医用手套，仔细检查一番后道：“夫人，我需要采血化验。”
孟明舒点头说好。
他扯开孟明舒的衣袖，止血带在她苍白的胳膊勒出红痕，问道：“夫人今早吃过什么？”
钟管家仔细回想，回答道：“司康、红茶……”
“钟叔，把今早所有的食材封存送检。”宋医生想了想，又继续道：“另外，把夫人最近半个月的食谱都整理出来。”
钟管家应声道：“好，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走。
便携式血液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宋医生盯着血液检测仪跳出的数据，手指微微发抖，“是慢性铊中毒……这种重金属需要长时间微量食用才会发作。”
长期间……
宋医生想起孟明舒爱吃红茶。
因为红茶性温，喝红茶有一定的养胃的作用。
因此每天习惯喝上一杯。
他猛地转头看向餐桌，“红茶！快检查那壶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