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暴雨将至时吻你 > 第32章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孟程骁想起了她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累累伤痕。

    脑海里突然想起三年前办的一个案子。

    一锅汤毒死四个人,凶手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

    10岁时,亲生父亲病逝,跟着母亲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有上顿没下顿。

    16岁时,她跟着母亲改嫁,继父是一名医生,据说是个出了名的好人。

    她原本以为老天爷垂怜,打了她一巴掌,终于舍得给她一颗枣了。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她的继父之所以愿意跟她的母亲结婚,只是为了救他的宝贝女儿。

    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得了慢性肾衰竭,必须肾移植才能继续活命。

    那天,是她第一次过有蛋糕的生日,穿着新买的漂亮的公主裙,许愿吹蜡烛,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可一杯饮料喝下了肚子,竟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想逃跑,可浑身都软绵绵的。

    她害怕得要命,苦苦哀求母亲救她。

    可母亲却冷漠地转过了身。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在婚前就谈好了条件。

    条件就是她必须捐献一颗肾。

    在她没有利用价值后,继父似乎嫌弃她是个累赘,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把她嫁给一个瘸了一条腿的老男人。

    事实上,是继父的诊所出了医疗事故,高额赔偿让这个诊所濒临关门大吉。

    而刚好那个老男人出的彩礼,能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她再次跪地苦苦哀求母亲不要把她“卖”了。

    众所周知,那个瘸了腿的老男人已经死了两任妻子。

    两任妻子都是因为接受不了家暴,一个选择喝农药,一个选择了跳楼。

    后来,她坐在审讯室里,当众脱下上衣,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竟没有一处是好的。

    孟程骁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女人的眼神,悲凉而绝望,“谁不愿意好好地活着呢?”

    “可有的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了全部的力气。”

    谌晞呢?

    是不是也跟她一样?

    被逼进了无尽的深渊里,就连活着,也需要拼尽全部的力气。

    “就算是天大的深仇大恨,也不值得你拿命相拼,更不应该把无辜的孩子卷进来。”

    孟程骁提醒道:“谢文州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恐怕今晩之事还会继续上演。”

    “不止你一个人这样说我,说他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甚至势力强大到可怕。”

    谌晞想起周羽白当时也是这样提醒自己的。

    事实证明,谢文州的报复也是来得又快又猛烈。

    “可是孟程骁,以卵击石又如何?”

    谌晞眸底一寸寸凝结成霜,语气冷得像浸过冰水似的,“不管他是谢文州还是袁见山,有些公道,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是要跟他讨个说法的。”

    孟程骁看着她,眉眼冷漠,填满了仇恨。

    他不再说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有些仇恨的背后,是无法被原谅的背叛和伤害。

    孟程骁起身往火堆里加柴,溶洞的温度越来越高,谌晞感觉身体似乎没那么冷了。

    倦意如潮水袭来,眼皮渐渐合上……

    暴雨将江滩捶打成青灰色,鼻息间是咸腥的江水气息,她看见自己13岁的身体正在暴雨中发抖,一旁的母亲谌清棠被麻绳勒出紫痕的手腕在发抖。

    父亲袁见山跪在青石板上磕头的闷响混着雷声,“求曹爷您再宽限三日……”

    曹爷一脚踹上袁见山的胸膛,啐骂道:“别说三天了,给你三年时间你也还不上。”

    “袁见山你家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吧?三天时间,你上哪儿给我变钱出来?”

    额头渗出的血丝被雨水冲进眼睛,袁见山苦苦哀求,“曹爷,我会想办法的,三天后我一定会筹到钱还给您……”

    曹爷眼底爬上不耐烦之色,根本不愿意跟袁见山多废话半句,冲着身旁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壮汉顿时心神领会,半膝跪地把袁见山一只手按在地上,“江湖规矩,钱还不上,那就只能废了你这双手抵债。”

    利刃将要刺穿手背时,袁见山爆发巨大的力量撞翻壮汉。

    “老子养了你们13年!”袁见山突然暴起拽过妻子谌清棠,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凸出眼眶,“曹爷您瞧瞧这皮肉!”

    他粗粝的拇指重重碾过谌清棠凝脂般的侧颈,“曹爷您绝对可以卖个好价钱。”

    谌清棠猛地偏头咬住丈夫的手,直到咸腥漫过舌尖。

    袁见山吃痛甩开她,粗暴拽过谌晞,转脸又换上谄笑:“小野种随她妈,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以后这姿色绝对差不了。曹爷您再看看这腰身……”

    铁钳般的手掌突然掐住谌晞腰际,把她推进曹爷的怀里,后腰撞上对方镶着翡翠扳指的拇指。

    “袁见山!”谌清棠从喉间挤出嘶吼,拿起地上的利刃突然刺向丈夫。

    却在即将触到袁见山后背的瞬间被壮汉死死拦住。

    曹爷粗糙的手尖勾起少女下颌,“倒是块好料。”

    他突然将雪茄按在谌清棠锁骨上,皮肉焦糊味混着女人压抑的闷哼散在雨里,“可惜当妈的太烈。”

    袁见山扑通跪进泥水里,十指抠着曹爷裤管,“再烈的女人,多调教几次也就老实了。今晚就能送她们去酒店!我亲自送过去!”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谌清棠忽然笑起来,看向丈夫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袁见山,你不得好死的。”

    袁见山高高扬起的手重重落在谌清棠的脸上,“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谌清棠的眼泪惊无声息滑落,染血的唇贴在谌晞的耳畔,“晞晞,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了。”

    “还有,好好活下去!照顾好妹妹。”

    谌清棠最后望了一眼江对岸忽明忽灭的灯塔。

    月白色身影如折翼白鹭,瞬间没入漆黑江水。

    “不要,妈妈……”

    谌晞咬破了嘴唇,咸腥和雨水一起流进喉咙里。

    背倚在墙壁的孟程骁被谌晞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醒。

    不要……妈妈……谌晞突然弓起身子,身体和声音都颤抖得厉害,“求求你了,不要跳,不要丢下晞晞……”

    孟程骁的睡意顿时全无,凑近看才发现她眼尾沁出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