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子弹在走廊之中横扫。
激烈紧张的对射，瞬间让显示屏面前的李文斌，以及电视机前的港岛市民们，心全都提了起来。
“大白鲨掩护我！”
“曹云和吕思慧，你们给予火力支持！”
画面集中到张冲邦身上，只见他身手矫健，沿着墙壁狂奔，顶着子弹，一个翻滚，迅速开枪，然后吸住肚子贴在一道门边的窄框间，躲过一片子弹。
接着在大白鲨的掩护下，再次探出身子，两发子弹射出，打中季正雄的一名手下。
那名身穿夹克的手下，瞬间胸口肩头都被鲜血浸染，仰头倒了下去。
“进攻、进攻！”
张崇邦面色一喜，乘胜追击，一个侧面滚地，避开一梭子子弹，就对季正雄扣动扳机。
大白鲨和曹云、吕思慧等人，瞬间压了上来。
“砰砰砰！”
子弹又打中两名匪徒，季正雄这边火力骤减。
“撤，撤到1304！”
季正雄当机立断，他们人少，又损兵折将，绝对不能跟警方硬碰硬。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去1304，有人质在手，警方有了忌惮，他们也就有了空间。
更何况，现在，可是现场直播。
警方既要体现出人文关怀，又要维护警队形象。
绝对不可能搞出，干掉人质，剩下的就都是劫匪的事情来。
对于有些特种部队来说，能活下来的才叫人质，死了的都是恐怖分子。
尤其是大鹅式反恐，寸草不生，人质能活下来，算他们命大。
“砰砰砰！”
季正雄等人，边打边退，快速退到了1304，打开门，钻了进去。
一进门，季正雄差点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两名同伙，已经趴在地上死了。
“人质呢？”
季正雄一慌，这可是他们的底牌。
可千万别出岔子。
还好，在环视一圈后，在里屋里面，发现了人质。
虽然现场的有些诡异。
但是人质还在，季正雄暂时松了一口气，现在即便感觉有点不对劲，也来不及多想。
外边可是有警察围堵。
而且有两个癫狂的同伙在，能做出什么脑洞大开的事情来，根本不奇怪。
季正雄确定人质还在后，拉上枪栓，面露狠色，将枪口对准门外。
“砰砰砰！”
一串子弹，从门外射进来，打穿门板，一个个子弹打出的空隙，光线从缝隙中射进来，产生了丁达尔效应，形成一道道光束。
“退后，你们全都退后！”
季正雄对着门外射出一发子弹，恐吓道：“我们这有九名人质。”
“你们再开枪，我们就枪杀人质，一个不留！”
张崇邦和大白鲨等人，贴在墙边，一左一右靠墙蹲着。
听到季正雄的恐吓，两人的表情全都一滞，人质？
居然还有九名！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张崇邦举起拳头，示意大家停火，观察了一下，踹开一间房门。
这间房子与1304形成了一个对角，他从对角的窗户向屋内看去。
透过半开半合的窗帘。
看到了里面的房间里，捆绑着多名人质，看样子全都在昏睡。
突然，在角落里，一道熟悉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邦主，是嫂子！”
大白鲨指着那道人影，表情赫然地大声道。
藕色的背心连衣裙，高高隆起的肚子，散乱的头发，姣好的面容……
这个孕妇是，是！！
张崇邦瞳孔瞬间放大，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脏止不住咚咚咚狂跳起来。
这是他老婆蓝可盈。
怎么回事？
他老婆蓝可盈，即将生产，今天明明说要去银河商场添置一些物品。
怎么会出现在广昌大厦啊！
张崇邦看着近在咫尺的老婆，心中焦急万分，可是还是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阴沉着脸，颤抖着手，拿出大厦结构图，铺在地上。
眼睛快速扫视着。
大脑疯狂运转，迅速制定了作战计划，然后对大白鲨等人道：“待会，吕思慧和曹云，你们在外边吸引火力。”
“我和大白鲨，从走廊的通风口钻进去，进入房内。”
“我们里应外合，务必将季正雄等人，控制！”
“注意，其他人可以格杀，季正雄，一定要留活口！”
“yes，sir！”
大白鲨、吕思慧、曹云等人，神情全都变得严峻起来。
“行动！”
张崇邦一声令下，曹云和大白鲨蹲下身子，搭成人梯。
他踩着两人的肩膀，掀开天花板上的扣板，然后窜了进去。
接着曹云和另外一名警员，又将大白鲨给托举了上去。
张崇邦和大白鲨在逼仄的通风管道内爬行，爬到1304位置，两人将洗手间内的扣板轻轻撬开一角。
观察清楚里面的人员分布情况。
两名人员在外间，两名在里面。
张崇邦用手势比划了一下，摁了一下通讯器，外边吕思慧等人的通讯器微微震动。
吕思慧等人，立即移步到了1304门的两边，双手持枪，准备行动。
“轰！”
门被踹开。
屋内屋外同时行动
“砰砰砰砰！”
枪声不断响起，张崇邦和大白鲨出现在屋内，打了里面一个猝不及防。
一分钟时间不到，就结束了战斗。
地面上，三名劫匪身上被打出数个血洞，当场断气。
季正雄腹部和腿部也中枪，捂着肚子，嘴角流血，身体微微颤抖。
他眼神之中一片绝望，赶紧放弃挣扎，将枪一扔，双手举高，十分识相又配合地道：“我投降，我无条件，配合警方，别开枪。”
耀武扬威，一代贼王，在此刻，完全褪去了锐气，跟普通罪犯没两样。
从小，他在父母面前就是个乖儿子，伪装，是他的天分。
他可不会像叶国欢那么莽，也不会像张世豪那样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刺和成就感。
好汉不吃眼前亏，见好就收才是真的。
大白鲨上前，一把摁住季正雄的胳膊，反锁在身后。
“救救我们，救我们！”
……
激烈的枪战，将昏睡的人质全都给吓醒了，一群普通市民，醒来后一看，地面躺着数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一个个面色惊恐，疯狂地挣扎起来，大吼大叫。
蓝可盈看到来救人的是张崇邦，表情又惊又喜，大叫道：“阿邦，阿邦，救我！”
“大家别慌，贼王已经控制，我们马上来救你们。”
张崇邦出言安抚了一句，连忙奔向蓝可盈：“阿盈，我帮你先解开绳子。”
“滴滴滴……”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分别被捆在两头的人质身上，都亮起了红灯。
空气像是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张崇邦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表情骤变，连忙蹲下身子，看向蓝可盈的身后，一个小型炸弹，连同绳子一起，捆绑在蓝可盈身后。
一旦移动，或者解开绳子，炸弹就会爆炸，虽然这个炸弹威力不算大，但是捆绑在人身上，炸死人，很轻松。
另外一头，也是同样，八名人质，有老有少被绳子捆成一团，后边同样连接着炸弹。
这种炸弹，只有一个解除方式，那就是下边的那串数字，输入密码，就能解开。
“大家别动！有炸弹！”
张崇邦检查过后，小心翼翼地退开，连忙警告道。
这个消息一出。
人质们更加恐慌了，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一个个身体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心理素质差的，已经崩溃得大哭大叫起来，涕泪横流。
蓝可盈也是目光莹润，担忧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眼张崇邦，哭泣道：“阿邦，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应该贪图便宜，来广昌大厦找月嫂的。”
“阿盈，你别慌，我们一定会救你们的。”
张崇邦安抚了一句，连忙大声对乱吼乱叫的人群道：“大家安静点。”
“请相信我们警方，一定会平安地救你们出去。”
“现在请保持冷静，小心触发炸弹。”
人质们惊恐着，吓得绷直了身体，不敢动弹，但是还是有人在不断地啜泣。
“滴答！”
张崇邦话音刚落，炸弹急促响了几声过后，突然停顿了一下，发出声响，上边的电子屏，闪烁了一下，就开始倒计时。
“啊啊，我不想死……”
闪烁的电子屏，五分钟倒计时，让刚刚平复了一点点的人质，又惊恐地叫唤起来。
张崇邦和大白鲨等人，看着开始慢慢变少的倒计时，心里都是一沉。
现在，等防爆组支援，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
“踏踏踏！”
张崇邦赤红着眼睛，走向季正雄，一把拽住他的领子，低吼着问：“密码！”
“什么密码？”
季正雄一脸迷茫，什么密码，他是真不知道啊。
张世豪和叶国欢也没告诉他，要跟警方玩这种花样啊。
“别装傻，快把密码说出来！”
张崇邦紧绷着脸，根本不信，手中不自觉地一用劲，将季正雄的衣领收紧。
“咳咳，我、我真不知道，什么密码啊！”
季正雄被衣领勒得脸色涨红，呼吸困难，用力地咳着，脸色逐渐青紫。
“邦主，你再掐下去，就掐死他了！”
大白鲨低声上前阻止。
张崇邦这才重重地将季正雄扔在地上。
接着，几人轮番逼问。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仍然没有任何进展。
“沙沙。”
张崇邦的通讯器，发出一阵杂音，章文耀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张崇邦，你们小队，立马到21楼支援。”
“飞虎队遇袭，已经失去战斗力。”
“sorry，章sir，我们做不到！”
张崇邦声音急促地回复：“我们在13楼遇到了贼王季正雄，发生了交火，生擒了他。”
“同时，在1304发现九名人质，人质身上捆绑了密码炸弹，现在还剩下四分三十四秒，就会爆炸。”
“我们需要先审问出密码，解救人质！”
“现在，有进展了吗？”章文耀立即反问。
“长官，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们还在努力！”
张崇邦黑着脸，看着角落里面，死活不说密码的季正雄，紧抿嘴唇道。
“时间？你现在也就还剩三分五十二秒了，还有什么时间？”
章文耀那边直接摁下了一个按钮，将通讯转为了内线。
这是保护伞安防通讯器的功能，转为内线，就没人能听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流。
况且，这种即时通讯，是即时通讯，没有任存储。
“21楼，飞虎队遭遇重创，刚才的爆炸声你也听见了，我们正在21楼支援，无法给你们提供帮助。”
“13楼只有靠你们自己。”
“这个行动是公开的，影响很大，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救出人质，保障人质的安全！”
“万一人质死亡，这次行动，就等于彻底失败！”
章文耀声音低沉，按照陈世贤的要求，对张崇邦道：“这么多眼睛看着，人质绝对不能有事，你明白的！”
“如果搞砸了，你我谁都背不起！”
“必须以人质为上，无论你们怎么做，我都支持，万一出事，我会保你的，一切由我来扛！”
“滴、滴、滴……”
时间一下一下跳动着，张崇邦看着一下一下跳动计时器。
他的目光，扫过呼吸逐渐急促的蓝可盈，又扫过旁边老老少少都有的八名人质。
时间在他眼前变慢，再变慢，慢到仿佛停滞了一般。
他的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一年，陈世贤即将升职之前的那一夜。
解救霍兆堂，抓捕可乐和王琨的那一夜。
堆满货柜的码头，昏黄的灯光，瓢泼的大雨下，邱刚敖、爆珠、阿华、阿荃、公子、标哥的脸充满戾气。
他们一拳一拳打在可乐身上。
直到可乐瘫软下去，失去意识。
台阶上，陈世贤双手交叠，靠在膝盖上，神情冷峻又淡然。
张崇邦有些恍惚。
这一刻，他的身影和陈世贤、好邱刚敖、和爆珠他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如果，任务对调，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陈世贤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现在，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天人交战。
底线、黑白、责任、法治，正义……
一连串的东西，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内心，不断撕开他，又重塑他。
就如同，当时在君度酒店。
误杀姚若成那组伙计，决定隐瞒还是自首？
向左，还是向右？
“如果搞砸了，你我谁都背不起！”
“必须以人质为上，无论你们怎么做，我都支持，万一出事，我会保你的，一切由我来扛！”
拳头不断收紧，章文耀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就像是一只大手，帮他把底线，往下扒拉。
蛊惑他，给他底气。
姚若成的脸也不断在眼前闪回。
底线早就动摇过了，不是吗？
炸弹倒计时上的时间，一分一秒，不断闪烁。
这是为了救人，只是救人而已。
张崇邦不断说服自己，他动了，巨大的压力，让他做出一个决定。
深吸一口气，他走向大白鲨，阴沉着脸道：“把季正雄拉出去，好好审审！”
大白鲨二话不说，关闭了胸前的监视器，拖着季正雄，往外厅走。
“不行啊，邦主。”
曹云知道，他们这是打算刑讯逼供了，他连忙拦道：“你跟我们讲过，做事，一定要有底线！”
“别忘了，我们是差人！”
“这话，你曾经对陈世贤和邱刚敖他们说过，我们不能像他们一样，走错路，做错事！”
“邦主，阿云说的没错，我们已经呼叫了支援，等爆破组来拆弹，才符合流程。”
“不能乱来啊！”
另外一名新晋警员，连忙开口组织。
“叼你老母个老几八，一个个的，婆婆妈妈，等爆破组，人都稀巴烂了！”
“看见没，这边八个人质。”
“这边，是我们的大嫂，肚子里还有个BB，马上就要出生了！”
“你们痴线啊，要看着他们眼睁睁被炸烂吗？”
大白鲨本来行事就冲动，人命关天，此刻看他们还在讲什么准则，讲什么底线。
瞬间就爆了。
拖着季正雄，一把推到外边。
“你们不做可以让开，不要阻拦我们做事。”
“还有没有义气！”
吕思慧也关闭了通讯器，抽出一根晾衣棍，冷着脸走向外间。
“你们干嘛？”
“你们想干嘛？！”
“你们是警察啊，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外间，季正雄看着不断逼近的众人，表情惊恐，恐慌地在地上爬着，破口大骂。
“嘭！”
大白鲨面露狠辣，一脸踹翻季正雄，重重的踩在他身上，拧色道“你也会惊啊？”
“刚刚不是嘴挺硬的吗？”
大白鲨脚下加重，瞪着眼珠子，吼道：“我再问你一遍，密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