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道街头。
张世豪低头对着通讯器说了两句。
然后拉开叶国欢停在路边的车，坐了进去。
紧跟着，季正雄也压低帽檐，钻进车中。
其余的手下，互相对视一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细节决定成败啊，两位大佬！”
张世豪一身浮夸的显眼绿西装，里面配着白底，大芭蕉叶图案的内搭。
他坐在后排，翘起二郎腿，点了根雪茄，开始指点江山。
“季正雄，你站在街上大方点，自信点嘛，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贼啊？”
“要不然，见到差人，走远点咯。”
“刚刚被盘问，刺不刺激？”
“知道你是千面贼王，身份证几百张，不怕查，但小心无大错嘛。”
嘴里咬着雪茄。
张世豪从衣领口袋上，拿下一个墨镜，展开，又给一旁满脸煞气的叶国欢戴上，遮住他的双眼。
“还有你，那双眼睛杀气腾腾的，遮着点啊。”
“就算差人看到不盘问，吓哭小朋友也不好啦！”
叶国欢墨镜下的瞳孔一缩，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当过贼王的都知道，是很有个性，很有傲气的。
根本不喜欢被人当孙子骂。
“咔嚓！”
叶国欢抠下半块镜片，冷哼一声：“我们是贼，贼哪有不凶的？”
“金铺我们抢了没有八家也有五家，比你有经验，不用你教啊!”
“你自己又好过多，成天穿得花花绿绿的，我们是打劫，不是求偶啊，贼王！”
张世豪脸色一沉，手中的雪茄被捏扁。
照着以往，他的权威这么被踩踏，早就发作，开车一脚将叶国欢踹下车，磨一磨对方的锐气。
要不是在上次绑架案中，他的手下被保护伞的伙计，搞得全军覆没。
也不至于，拉其他两大贼王入伙。
当贼王的，哪有服管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扯起一抹笑容，猖狂地道：“我招摇，是因为，我有招摇的资本。”
“进警署就跟回家一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大摇大摆地走差人面前过，他们也拿我没办法。”
“而你们现在，什么身份？通缉犯！”
“能跟我一样吗？”
张世豪瞎说大实话，就导致现场冷场了片刻。
叶国欢单手勾住眼镜框，又‘咔嚓’一下，将那半块镜片安装了回去，重新戴在脸上。
别的可以不服，张世豪的脑子，不得不服，他们做事靠莽，靠拼命。
人家是靠脑子的。
“对事不对人，我这个人说话办事，喜欢直接点。”
“当贼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每次做事，都是拿命拼的。”
“我同意合作，也是想跟你干票大的，让弟兄们腰包肥一波。”
“可是打瑞麟金店，根本不值得这么多人动手！”
叶国欢是个实干家，他直接说出了想法：“上次，我们打劫大福珠宝，出掉那批货，总共才一百多万，八个人分。”
“现在，三大贼王一起，就搞个金店，不值当！”
“弟兄们的命，是拿来赚钱的，不是拿来试水的！”
季正雄点点头，他虽然话不多，但是也是这么认为的。
张世豪抽了一口雪茄，不疾不徐地缓缓开口。
宛若一个演讲家一般，自信爆棚。
“我是一个攀山运动员，征服了一座山，就渴望找一座更高的山，更难爬的山，去挑战。”
“我们三大贼王合伙，就算去夜市开排挡，卖鱼丸，都够轰动。”
“搞金店，当然没有难度。”
“知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搞？”
张世豪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因为，要做大案子，要配合，要默契，要熟悉大家。”
“这是一次磨合，也是一次演练。”
“做完这一票，我就为大家量身定制一场，旷世大案，干完一票，能直接青史留名，养老退休的那种！”
“过海，搞赌王！”
张世豪很有领导力，说话也特别感染人。
在他豪言壮语之下，叶国欢、季正雄目光熠熠，心中的欲望急速膨胀起来。
搞赌王！
够有种！
大家想到赌王，就心潮澎湃，还有人不知道赌王有钱吗？
“好，瑞麟金铺开业当天，你会看到，什么叫专业！”
叶国欢自信地大声道。
……
保护伞办公室内。
“三大贼王合体？”
“打劫瑞麟金店？”
茶桌上，陈世贤将一道热茶汤，浇在茶宠上，表情微动。
邱刚敖和爆珠这两天，负责在泛亚银行附近踩点，没想到还有意外情况。
原本单打独斗的三大贼王，居然凑成一窝，准备在瑞麟金店开业当天，趁乱打劫。
“三大贼王单打独斗，各自为战的时候，做出的案子都不小，也很轰动。”
“三个人的胃口这么大，一个金店哪够填饱他们？”
“这次行动，恐怕只是小试牛刀，三大贼王怕是要搞大事情啊！”
陈世贤给邱刚敖和爆珠各倒了一杯茶，缓缓分析道。
“贤哥，你真是神了，确实如此！”
爆珠激动地道：“这三大贼王胆大包天，这次合作，只是试水。”
“做完这个案子，他们准备过海，搞赌王！”
“肯定是上次，贤哥你的读心术，让张世豪忌惮，不敢在港岛搞绑架。”
“于是转战澳岛，准备搞笔大的。”
邱刚敖也补充道：“这个张世豪脑子好使，组织能力也很强。”
“我们之前解救何大少的时候，把他的班底给打垮了。”
“他现在要搞大事，就只能拉其他两大贼王下水，成立新班底。”
“只是，这三大贼王做事，肆无忌惮，怕是会搞得很轰动啊。”
陈世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打劫瑞麟金铺好啊！”
“影响越大越好，越轰动越好！”
“如果不够轰动，我们帮他们轰动！”
送上门来的免费劳工，天选替死鬼，拿他们挡枪，再合适不过了。
邱刚敖和爆珠会意，露出一抹‘我懂’了的表情，离开了办公室。
“铃铃铃！”
陈世贤的电话响了起来。
“陈生，已经借到八亿泛亚银行的股票，下一步，怎么做？”
罗敏生成熟又专业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
“好，明日开盘后，全部卖出。”
陈世贤下达了指令。
“是，陈生，一切按你说的办。”
罗敏生挂断了电话。
第二日，上午九点三十，证劵中心。
“0016，泛亚银行股票，全部卖出，一股不留！”
“是!”
华鑫证劵的经理人，全都来到交易中心，穿上了红马褂，拿起电话，开始喊道：“出货，0016！”
“大老板放话，一股不留，全部出货！”
“出三百万股！”
股票交易市场上，价值八千多万，三百万股一出，立马就被一扫而空。
“哼，八个亿就想要做空泛亚银行，痴人说梦！”
“何经理，市面上，只要有人出货，全部扫光，拉高股价，有多少扫多少！”
霍兆堂自从得知有幕后大老板要做空泛亚银行，他也时刻关注着。
对方借到八亿股票后，就开始有动作了，现在就在出货。
八个亿，对泛亚银行来说，不是笔小数目，但是要做空泛亚银行，那是来搞笑的。
只要他们这些股东，将股票扫光，捂在手里，等约定的时间一到，做空泛亚银行的蠢货，就将血本无归。
他和股东们，就可以吞掉所有的保证金。
“0016，对，泛亚银行，市面上出多少，就扫多少，一股不留！”
何经理当即打电话给证劵中心的股票经理人。
“0016，大老板放话，市面上放多少出来，就扫多少，一股不留，扫干净！”
“没错，泛亚银行，泛亚银行！”
整个交易大厅，一片热火朝天。
八十年代的股票交易市场，还很原始，需要证劵公司，派遣专人常驻交易所。
证劵代表、散户、财经专家等，几百号人，挤在一个偌大的大厅里面。
计数员，则忙碌地在一块硕大的黑板上，不断地用粉笔记录交易数据。
穿着白衬衫，负责传递消息的小弟，满场跑。
“什么情况啊，泛亚银行爆了！”
方展博帮各位证劵经理端茶送水，送烟送三明治，看到这个状况，满脸惊奇。
他的老爸，曾经是一代股神。
可惜丁蟹报恩，把方家报得家破人亡。
方展博混到现在，也只是证劵中心的一个跑腿。
第一次看到这么大阵仗，他十分好奇。
“有人做空泛亚银行，现在卖出，大老板要求，全面扫进！”
“不跟你说了，涨了，涨到三块二了！”
一名股票经理人简单解释了两句，立马开始扫货。
“我靠，这么猛，我也买点！”
方展博两眼放光，仿佛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从口袋里摸出钱来，立马跑到前台窗口。
对交易员道：“0016，泛亚银行，一百股。”
“一百股，也买。”
交易员不耐烦地接过他的前，然后帮他出了单。
方展博拿着单据，站在黑板面前，看着波动的数据，满脸兴奋。
一开始，市面上大批量出货，让泛亚银行的股票，掉了一些。
但是，紧跟着，因为霍兆堂和各大股东，全面扫入，又重新拉高了股价。
一众散户，见到这个情况，股价上涨，自然也纷纷跟进。
股价就继续上涨。
“老板，三块五了！”
何经理街道最新讯息，连忙向霍兆堂汇报。
“继续扫，不要停！”
霍兆堂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雪茄，冷笑连连。
中午，早市结束，这股妖风刮过，泛亚银行的股票，直接飙升到了四块一。
接下来两天，这个势头越发凶猛。
一直到三天后，陈世贤手中八亿的泛亚银行股票，全部出掉，才逐渐平稳了一些，但是整体趋势，还是在上涨。
全部股票出完，总共卖了十二亿三千万。
一切都按照陈世贤的计划在走。
“贤哥，武器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全部是没有记录的黑货。”
“人员已经安排好了，都是跟我们出生入死的老人了。”
阿华安排好一切后，向陈世贤复命。
“贤哥，泛亚银行这边也已经摸底完毕，随时可以行动。”
邱刚敖也开口道。
“霍兆堂的行踪也已经确定，他今晚会带女秘书上山顶泡温泉，明日才会下山。”
陈世贤的目光扫过一个个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面庞，缓缓开口道：“很好，今晚就先请霍兆堂回来作，好好招呼一下他。”
“明日瑞麟金店开业，我们就按计划行动！”
“是！”
邱刚敖、爆珠、阿华、阿荃全都异口同声地大声道。
终于到这一天了。
几人的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静。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晚上七点，太平山上，一辆黑色的宾利沿着山路蜿蜒而下。
霍兆堂穿着休闲地坐在后排上，女秘书大波浪垂在两旁，V领包臀裙，黑色丝袜，一如既往地丰满。
“霍董，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要带人家去泡温泉，这么热的天，泡温泉，都会化掉啦。”
女秘书娇滴滴地撒着娇。
“今天做空银行那傻子出货，我全扫了，心情好。”
“温泉养人嘛，你要化就化我掌心好了。”
霍兆堂油腻腻地说着土味情话，听得司机一阵起鸡皮疙瘩。
油门狂踩，车子一路疾驰，开往翠林温泉度假村。
这个度假村位于新界的青山绿水间，是全港最大的温泉度假村。
跟屯门污泥处理厂附近，通过利用污泥焚化加热的温泉水不同。
翠林温泉是纯天然的，温泉源自于地底深处，富含多种矿物质。
这里是不少富人的度假好去处。
度假中心里面，有SPA中心，还有游泳池，餐厅，以及健身房等等。
霍兆堂年纪大了，觉得泡温泉很养生，很放松。
带女秘书去，又能欣赏比基尼风味，很惬意，乐得享受。
一路上，两人你侬我侬的。
完全没注意到，在宾利后头，有一辆冷冻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车子来到翠林度假温泉中心。
霍兆堂和女秘书一起来到了来到了楼上的温泉酒店。
“霍董，我先洗洗，换身衣服，待会再陪你下楼泡温泉。”
女秘书抛了个媚眼，拿起一套三点式泳衣，就准备洗澡。
“要不然，一起洗！”
霍兆堂笑着说了一句。
“讨厌，待会一起泡嘛。”
女秘书娇哼一声，就将浴室门关上了。
霍兆堂摁下电视按钮，打开电视，双手摊开，坐在沙发上，边看，边等。
“唰！”
突然，后边的阳台上，翻进来两道黑影。
一个白色的毛巾，从后边伸过来，紧紧捂着了霍兆堂的口鼻。
“唔……”
霍兆堂奋力地挣扎想要弄出点动静，提醒女秘书。
可越挣扎，窒息的感觉越强烈，很快就脖子一歪，失去了意识。
而浴室那边，哗啦啦放着水，正哼着歌，洗漱的女秘书。
突然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
她嘴角一抿，心中嗤笑，这个死鬼，猴急猴急的，洗个澡都等不及。
于是，故意摆弄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姿势，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哼着歌。
一道强壮的人影，倒映在墙壁上，女秘书惊觉不对。
可是已经晚了。
脖子上针扎的疼痛传来，她连人影都没看清，就失去了意识，倒了下去。
那道人影，随手给女秘书裹了个浴袍，就扔到床上绑住。
这个药量，到明天中午之前，都不会醒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