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声响彻皇城,震得人心惶惶。
这口鼓是天子为全天下冤民所设,但凡有天大冤屈者,皆可击鼓申冤。只是这条路,并非寻常人能走得的。敲登闻鼓告状是要先要过滚钉板,男子还要再受十鞭,才好讲述事情的原委。
宫门外的人群渐渐聚集,待看清滚过钉板的人时,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女子浑身是血,衣裙破碎,却仍强撑着跪在地上。
“这不是那穆夫人吗?”
“就是前些日子在宁远伯府闹事的那位?”
“听说她是被休弃的原配夫人......”
众人窃窃私语,目光落在那浑身是血的女子身上。或同情,或嘲讽,或是看热闹。
谁曾想到那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第一才女桂婉柔,如今沦落至此?当年她与宁远侯成婚时,多少人羡慕她的好姻缘。可如今,她却要在这宫门外,以这般凄惨的模样求告登闻鼓。
“皇上!”穆氏声嘶力竭地喊道,“臣妇要举报宁远侯桂成林,抛弃糟糠之妻,弃子不顾,更是为了爱慕长公主,害死了亲生兄长!”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长公主的轿辇恰在此时到来,她掀开轿帘,眸光冷冽:“休要信口雌黄些?”
穆氏抬头,目光死死的盯着长公主,眼中尽是怒火:“我有证据。当年桂成林为了讨好长公主,不惜设计害死自己的兄长。那些年他在外头养着真正的原配晏氏母子,却让我顶着原配的名分。如今他要休我,不过是想把晏氏母子接回府中罢了!”
长公主面色微变,随即冷笑:“简直是胡言乱语。来人,将她拿下!”
“且慢。”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太子从远处走来,“既然穆氏说有证据,不妨让她说完。”
穆氏跪着向前爬了几步:“殿下明鉴!臣妇手中有当年桂成林写给晏氏的书信,还有他设计害死桂大公子的证据......”
消息传到宁远伯府时,桂成林立刻跪在老夫人面前:“母亲,都是那贱妇污蔑!我家崽绝对没干过这种事情!”
屏风后的萧语柔冷眼旁观,心中不屑。这位高高在上的宁远侯,此刻竟如此怯懦。她想起方才听到的消息,穆氏不仅击登闻鼓,还将当年的秘密全都抖了出来。
“她说的全是在卖惨编故事?”老夫人声音沉沉,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当年你兄长的死,真与你无关?”
“假的,都是假的。”桂成林额头抵在地上,“儿子虽有不是,但绝不会害死自己的亲兄长。”
话音未落,外头小厮慌慌张张跑来:“老夫人,侯爷,官府的人到了!”
桂成林面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常:“母亲,儿子虽当年对不住真娘母子,但已将他们接回龙都,就在别院安置。若儿子有什么不测,还请母亲将他们接回府中。”
萧语柔听在耳中,只觉可笑。都到这时候了,这桂成林还在打这如意算盘。她砖头看向面色铁青的老夫人,显然老夫人也听出了桂成林话中的意思。
待桂成林被带走,萧语柔忙上前安抚:“姑母莫要太过忧心,待大理寺查明真相,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柔儿,你去别院看看那对母子。若真如成瀚所说,他们是真正的原配......”
萧语柔点头应下,随后便往晏清娘母子所在的别院去。
夏日的阳光毒辣,晒得人睁不开眼。可萧语柔却纹丝不动地在别院门前等候着,仿佛感受不到炎热似的。
里头的小厮只探出头来说了句“我去问问”,便将门重重关上。
“表小姐,要不要我把人抓出来?”萧瑾气愤道,“这些人太不像话了,让您在这烈日下等着!”
“不可。”萧语柔摇头,继续等待。她知道,里头那位少年,必定是在试探她的诚意。
别院内,晏澜正在煎药。药罐里的汤药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苦涩的味道。他专注地看着火候,仿佛外头的事与他无关。
小厮在一旁絮絮叨叨:“公子,那可是表小姐啊!您年少时遇见的,那会儿她还把点心往您怀里塞呢!”
“闭嘴。”晏澜冷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可您不是想见定王吗?表小姐或许能帮忙......”
晏澜冷冷扫了他一眼,小厮终于噤声。
“公子,这么热的天,表小姐娇生惯养,怎么受得了?”
晏澜抿着唇,将煎好的药端给母亲。晏清娘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显然病得不轻。
“都这么久了,那群人已经离开很久了。”他淡淡道。
小厮看了看窗外,发现萧语柔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一咬牙,朝大门跑去。
“公子!表小姐还在外头等着呢!”
晏澜的手顿了顿,随即看向床上的母亲。这些年,他们母子在外颠沛流离,如今好不容易回到龙都,却又遇上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