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了?那就回去加件衣裳。”
陆棠揉了揉鼻子,慵懒的声音里带着软糯:“不冷,应该是有人背后骂我呢。”
秦霄一时语塞,支着身子靠在栅栏边上,低头时乌黑的头发倔强往上翘着,后颈和脊背的线条如同强健的雷豹。
从窗外望去,他这具高大的身躯能把陆棠整个裹住。
陆棠却不曾察觉,只是问:“妮妮咋没跟着来?”
“妮妮想来,就是咳嗽的厉害,我妈也不放心她出门,留保姆在家照看她。”秦霄说着,顿了顿:“她时常也念叨你。”
想起妮妮巴掌大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陆棠心头一软,语气里夹杂担忧:“什么原因咳嗽?”
“老毛病了,一到秋天就这样。”
提起妮妮,秦霄总是忍不住想起之前的吻,和轻飘飘仿佛挠痒痒一样的巴掌。
那巴掌打在脸上,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却又好像打在他的心上。
只要想起,心脏就忍不住收紧,然后更有力的蹦出滚烫血液,血液又带着温度流遍全身。
他抿了抿薄唇,低头望进陆棠睫毛弯弯的灵动眼眸里:“棠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那天是我莽撞,我不该随意评价你,却非是我的本意。”
距那天,已经过了一星期,可他至今仍没想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脑子犯浑,脱口而出那句‘随便’来。
只是觉得,哪怕是十八岁那年去西北找大哥,结果误入了雷场,每迈出一脚就要猜测地底下有没有雷时的惊心动魄,也没有面对陆棠来得轰轰烈烈。
他大概是病了,是书生嘴里的相思病。
陆棠摇摇头:“早就不生气了。”
秦霄松了口气,心底也重新燃起希望:“那,我说的那些话你会考虑么?青年小报上的文章,十有八九是梁明洲搞出来的,就凭此一点,他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你若是仍想嫁人,与其精挑细选其他人,不如考虑我,反正你我两家也知根知底。”
他都仔细问过了,青年小报的王编辑收到的稿子,是以读者来信的形式。
而内容也不是手写,是从废旧报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剪下后,再贴到了纸上。
信封还没有任何寄信人的消息。
如此处心积虑和大费周章,不是另有所图,谁信?
而上次王麻子的事,直到现在,警察也没找见让王麻子闹事的小混混,这迟早是个大隐患。
若是他们俩的婚约继续,梁明洲就算想搞七搞八,也要掂量三分。
上次之后,陆棠就知道秦霄并未开玩笑。
而秦霄说得也对,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
就如上辈子,哪怕她已经嫁给了梁明洲,家里也落了难。
只用一个曾经两家交好的理由,秦霄就可以从西北千里迢迢赶回来,拉她一把。
嫁给这样的男人,她的日子只会比嫁给梁明洲好一千倍,一万倍!
但是……
秦霄来晚了,她对于嫁人已经没有多少热情了。
“霄哥,你确实很好,可我还是想先顺利毕业,再分配一份较好的工作。”
陆棠看着他,目光坦荡,光明正大的纯粹,连一丝躲闪的旎旖都没有。
秦霄目光暗了暗,下一秒又闪过希冀的光:“那份传达室的翻译工作,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棠棠还希望着,他就想一想办法,总可以解决的。
“这份工作没了就没了,等着分配其他的就是。”
“……好吧。”秦霄又道:“不过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无论是工作的事还是婚约的事。”
这么执着?
陆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干脆道:“霄哥好像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你我两家已经没有结亲的意思了,我也只是把你当成哥哥看待,继续谈婚事,外人该如何看待陆家,又如何看秦家?”
她自己可以不顾忌别人的看法,可陆建泉和孟雅娴在单位里上班,是最需要口碑和名誉的。
总不能为了自己,就要让亲人被指指点点吧?
她清了清嗓子,最后道:“总之,霄哥还是拿我当妹妹好了。”
望着远去的倩影,秦霄苦涩的笑了笑,心里浮起沉重的疲惫,甚至自暴自弃的想着,自己当初为何就没死在那片雷场里……
陆棠回屋休息,秦霄把那封从传达室拿来的举报信交给了陆建泉,没多久就跟着家人走了。
等她知道自己丢了工作,是被人写信举报的时,已经是晚上。
“举报信,怎么回事?”
陆棠拿着信,上面歪七扭八的字体仿佛带着恶作剧的嘲笑,嘲笑着她最终还是失去了这份工作。
陆建泉神色凝重的摇着头:“是小秦亲自去传达室问过,之后才拿到的。”
他怀疑是梁明洲干的,因为只有他是满肚子坏水,也想把棠棠绑在他身边,如果是这样,那阻止棠棠进传达室工作就非常有必要了。
可没有证据的事情,他不会宣之于口。
秦霄拿到的?
难怪,他下午还问起自己工作的事。
陆棠并未太在意这些,心里盘算着,许兮颜和梁明洲又在背后捣鬼了?居然如此阴魂不散?
她吐出一口浊气:“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会自己去解决。”
有了这封举报信,她非要让许兮颜付出代价不可!
陆棠暗暗道。
可她却浑然不知,这举报信与许兮颜毫无关系。
更不知道,她说话之时,孟雅娴就坐在一旁。
孟雅娴见到举报信上的字迹后,眼神一颤,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错愕,随即又闪过一丝隐秘的忧虑。
孟雅娴自然是震惊的,因为这歪七扭八的字迹,与班上一个名为宋小虎的学生,简直太像了!
她低下头,收拾着碗筷,忽然撞进儿子亮汪汪的眼里。
“瞧啥呢?你数学老师可告诉我了,你算数错了特别多,赶紧去写作业,一会儿我要检查!”
大儿子一听,跳下椅子后跑得飞快,小儿子紧随其后。
等到入夜,陆棠都准备睡了,房间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从底下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
定睛一看,是她的弟弟,陆松。
见她没有赶人,陆松穿着白色睡衣,壮着胆子进来,还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床上。
“姐。”
他嬉皮笑脸的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