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被所有兼职导游抵制，又看到了朱启明的和气生财，林怿终于慢慢改了工作态度。
铁饭碗虽然好，但是挣不了多的钱。一直拿那三十多块的死工资，他连买一辆自行车都不容易。做兼职可比在厂里升职加薪容易多了。他想挣钱，就得态度好些。
林父都忍不住说他，在你姐姐、姐夫那里干，你竟然有本事没干多久，就让同事明说不想和你搭档。也是服了你了！
林母当时听了忍不住道：“那在厂里上班，也没人这么嫌他啊。”
亲儿子被人嫌弃，她心头肯定是不得劲儿的啊！阿嫣和明澈还有韩梅也真是的，也没说帮衬着点。
林父道：“厂里干多干少一个样，他又影响不到人家的工资。但旅行社基本工资低，大头全靠提成。所以所有人包括韩梅都干得很有积极性。偏你儿子虽然比在厂里的工作态度好，但根本上还是老一套。他影响人家工资了，人家能不急么？上班图什么，还不是为了挣工资。”
林怿当时也是有些难堪。要没这回事，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工作中这么不受同事待见。
而且，照他姐夫所说，铁饭碗真的未必会一直铁下去。他其实还是比较信服姐夫的话的。
关键，两口子女强男弱得太厉害了，是让人有些受不了啊。和工友一起打牌，也没有让他很快乐。有时候输得多了，还容易急眼。
那还不如多去挣点钱呢。至少他好好干活，能少受点絮叨。还有，姐夫给他描绘的两口子开中巴，他开车、韩梅卖票的前景太好了。
对，他们先攒钱。反正真的可以停薪留职了，他就打了报告去旅行社干。正式的司机，挣得多的也有两三百的。
韩梅对此不大乐意。她办公室主任做得好好儿的，干嘛去卖票啊？
私营的中班车辆还没有正式出来，但黑的她看到过啊。司机态度可比车司机的态度好多了。
还有，私营的餐馆比国营饭店的态度也好太多了。崔老板和崔嫂子，甚至姐夫的哥嫂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当旅行社的办公室主任，又不用直面旅。基本不用这样讨好人的。
她对林怿道：“姐夫这么说，是不是不想要我继续当办公室主任啊？我自己工作是称职的。肯定是你和你妈老去找他和姐姐让他们管这管那，搞得他有点烦、不想用亲戚。你们讨厌死了！”
韩梅找了个机会直接去问了方明澈，做了几年亲戚很熟了。而且这也是公事嘛！
方明澈道：“我确实挺不喜欢公事、私事搅和在一起的。不过，过几年开中巴车真的是很赚钱。你们挣的钱都能装自己兜里呢。还有，林怿那个德行，有钱了肯定受不了那些诱惑的。我也就这么一说，你要是到时候不想去，肯定由得你啊。”
林怿工作态度既然改了，林嫣就让韩梅给他排班了。一开始是让他去和老程搭档，这位老大哥肯定要多些包容。
但老程和方明澈的关系相当不错，不会像其他员工那么怕得罪林怿。
过了一段时间，方明澈再问，老程点头，“嗯，你小舅子工作态度好多了。总算是像个想挣钱的样子了！”
时间进入到六月，邱音、吴明举等轮替的人都回来了。老周等家属也都无一例外的回来了。
除了老周，其他人都是集体活动。而且，滞留不归会害得子女丢了这么好的一份工作。留在国内的妻儿也都要受到连累。
至于老周，玲子直接和他说了的，要是不如期回去，她就去移民署举报。到时候不但老周，就连英子都得被遣送回国。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英子听了立马道：“你到了时间就回去啊。我留在外头，还有把你办出来的希望。我要是也被遣送回去了，那咱们家就绝了出来的希望了。不要把姐姐惹毛了，她真的干得出来的。”
玲子如今处了个华人对象，说不定有机会直接结婚、拿绿卡。但如果她被开除了，事态会怎么发展就不好说了。
至于英子，她是死心塌地要等着大赦令，美国给她发绿卡的了。
舅公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了。但只要方老师这个专卖店在，她至少能混一个编外工作人员的身份。所以，她也是很担心父亲黑下来，到时候就把她们姐俩给坑了啊。
临近返回的日期，王德显也来了。
老周要是不回去，影响了旅行社的生意，他和小方不把他一家往死里弄才怪了。
至于其他家属还有跟随旅行团出国游的旅，一样的！只不过他们对这些人说得要委婉许多。老周毕竟是真的有心不想回去的。
一见到他，玲子赶紧道：“王大哥，我已经给我爸买了机票了。”
王德显点头，“明年是周婶子来吧？你们家老三都还没成年，肯定是不能自己来的。”
如果是周家老三那个男娃，他们肯定是不会放行的。
万一周家两口子豁出去了，把三个小的送出来，自己留在国内。那就真没什么可以威胁他们的了。
玲子点头，“是，是我妈来。多谢方老师和王大哥给的探亲机会。我们不会恩将仇报的。”
王德显看看英子，“在国外当二等公民就那么好啊？”
这丫头以前跟秦华关系也挺不错，又是他看着长大的。
英子也不怕他，毕竟以前一条胡同的。
她道：“你是大首长的孙子，你妹妹因为你的关系也会受到各种优待。她当然不用这样啦。可我们家，要想跨越阶层就只能这么办啊。”
哼，她要是像秦华一样，想去东京去东京，想来纽约来纽约，她至于这么这样么？当真以为她那么喜欢照顾行将就木的老人、病人啊？
六月又是紧锣密鼓的考试。考完，方明澈一家四口再加上方父、方母，于7月1日去国营饭店喝了邱音的喜酒。邱音是带着她交往一年多的华人未婚夫一起回国的。
她未婚夫的工作单位已经落实好了，就在首都的某高校。
她这次回来是任首都旅行社的代社长，如无意外国庆前能够转正。那方明澈的红包肯定不能包少了。
再说了，颜颜和畅畅其实都在跟着邱老师学英语和日语呢。方明澈从来没有给过一分钱的学费。
邱奶奶和方母道：“三年前哪敢想如今的好日子啊。说起来，我们一家子真的多亏了你们家明澈。”
“没有邱老师和邱音，涉外旅行社一开始也不能开得那么顺利呢。都是互相帮衬！”
秦华一家三口，还有王德芳也来了。王德芳在和方明澈说话，秦华在和颜颜说话。
“秦华姐姐，你考上目标学校了么？”
“还不知道呢，中考的成绩还没有下来。希望能顺利啊！我哥说要么那钱给我去交高价，要么就给我去美国玩一趟。”
王德显的俱乐部挣钱了。如今治安不好，想多些自保能力的不少。而且除了教人习武，现在也在给有钱人派保镖。
但是，他和秦华说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颜颜道：“那预祝你心想事成。”
秦华道：“你们家这个暑假去哪呢？”
颜颜道：“我爸爸暑假都要复习。我们只能去一趟上海，再去一趟广州和香港。这回爷爷、奶奶也一道去。”
上海主要是去看民宿经营得如何，广州则是去看刚开不久的旅行社和专卖店。另外，香港的专卖店上个月也开张了。这会儿明惠姑姑就在香港。
嗯，四伯和四伯母前几天就带着桐桐姐姐和小妩去香港了。
不过，在他们一家去的时候，四伯他们就已经回来了。因为，专卖店在香港租的房子不大，不可能住得下这么多的人的。
四伯他们一家暑假就准备待在广州，他们家的房子已经装修好晾了三个月。9月份，桐桐姐姐就在广州上学了。
秦华咋舌，“你爸这是打算活到老、学到老了啊？”
“我爸爸才不老呢。”
喝了喜酒，方明澈就带着妻儿老小去了上海和香港。上海只停留了两天，看了看生意的运转。倒是香港待的时间还长些。毕竟已经有租的房子了，自己做饭吃也不会太贵。
方明澈要赶着回去复习，7号他就准备返程了。
“爸妈，你们待得惯，也可以多待一阵。阿嫣带着两个孩子是打算多待一阵的。”
方父摇头，“不习惯，走出去人家在说什么我们也听不懂。我们还是跟你一起回首都。”
他们粤语也不懂，英语也不懂。儿媳妇一个人带俩孩子已经够辛苦了，颜颜再懂事也才是个不到七周岁的孩子。畅畅就更小了，才刚满两岁两个月。他们还是给她省点事吧。
方明澈带着他们先回了广州，同样是看了生意的运转。然后到方明峰家做。
方明峰的废品收购站没卖，还继续让人管着。他反正时常飞来飞去的巡视就好。旅行社能帮忙开买机票的介绍信，就真的是很方便。
那废品站开一天就挣一天的钱呢！首都居，大不易。但其实要一家子生活在广州也不容易的。
方明澈也无所谓。将来河南帮来的时候，有明峰哥和他守望互助也也是好的。
他回京之后，直接是每天去北大的自习教室里复习功课，早出晚归。有时候也在里头吃午饭。
北大那么大，还是有不用食堂饭票就吃饭的地方的。至不济，教师宿舍区还有人做私营的小饭馆。
这天是7月18号，他正在吃午饭，听到旁边的两个男学生一边吃饭一边讨论，“马岛之战今天结束了！英国赢了。”
方明澈的筷子一顿，这么说撒切尔夫人就要来访华了。挑这个时机来，自然是想携马岛之战的胜利来威逼中国了。
她对总设计师真是不了解啊！那可是毛主席亲口下了批语的‘钢铁公司’。
一个是铁娘子，一个是钢铁公司。最后是以铁娘子在人民大会堂门口那一摔作结。
嗯，应该说英国高层对中国人都不太了解。1979年3月，港督访华，竟然还想把香港的租约再续一续。
这自然是遭到了断然拒绝的！当年满清政府也是打输了，才不得不签的割让和租借条约。如今的中国，等着洗雪这百年国耻已经很久、很久了。
怎么可能答应任何不平等条约？
等他上完当天的自习回家，林嫣也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林嫣告诉他，“香港的楼市相当的不景气，跌幅好大！”
方明澈道：“回头等谈判好了，《联合声明》一发就会景气起来的。”
林嫣挑眉，“这样啊，那我们要不要趁着便宜在香港买几间写字楼和住房？”
国外还有香港地区都是有写字楼的，单价差不多是房价的两倍。这是他们用得着的，可以逢低买入。
方明澈道：“再等等吧，先攒点钱再说。不然什么都抵押到银行了。”
现在把上海的老洋楼抵押了，还真能去香港买。
但现在才1982年，还早。1983年跌得更惨！
中英谈判会进行两年，22轮。1984年《中英联合声明》才发表。那时候起香港房价才会开始飙升。现在去抄底，会站在半山腰的。
林嫣想了想自家的负债率，点点头，“好！对了，听说秦华已经去美国了啊？”
“去了啊，挂车尾上线。替她哥省下了高价费用。这会儿老王两口子正抽空带着她玩儿呢。不过没敢像我们去年那样走一路、玩一路而已。”
一来是时间不允许，二来嘛钱包也不太允许。老王的钱拿到美国去也是个穷人。不过，他们两口子过得比同去的公派人士又好多了。
林嫣道：“香港的东西真的太丰盛了，又不要关税！咱们能从香港进货回来卖么？”
方明澈摇头，“我们没有这个进口资质。算了，钱哪能都挣完啊！”
他过去抱起方畅掂了掂，“你小子在香港吃了多少好吃的啊，脸都吃圆了。还有颜颜你，估计你们舞蹈老师看到你，头都得大了。”
颜颜一脸苦色，“我从今天开始减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