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来人!

    换做其余太监,以母亲的身份不必屈尊,上回宗人府宣告制书,母亲也无需露面。

    但司礼监不同,权势滔天,跟内阁宰辅分庭抗争!

    不一会儿,贾母步履蹒跚地走来。

    “见过老太君。”

    两个太监微微躬身,随即直叙来意道:

    “老太君,你孙儿贾环犯大事了,未经衙门命令,他以一己私欲拘押荥阳郡王,目无法纪,悖逆作乱!”

    “若贾环悄悄回府,立刻禀报朝廷。”

    轰!

    贾母头晕目眩,脸色无比苍白。

    贾政更是如当头一棒,儒雅敦厚的脸庞布满了呆滞之色,眼底深处有一丝恐惧,嘶哑着问:

    “可有大难?”

    太监言简意赅:

    “贾员外郎,若你儿子回京受审,轻则流放边陲,重则问斩。”

    “若畏惧潜逃,视同欺君谋逆,贾家恐遭牵连。”

    说罢拂袖离去。

    廊道旁听的王夫人将佛珠摔在地上,愤怒和恐惧在眼中交织,手掌都在轻微颤抖。

    孽畜,这回作出大祸来!

    “赖大,还不叫贱妇过来,那几个丫头贱婢一起滚过来!这孽畜若有逃窜的念头,我求神拜佛,叫他阴曹地府都不得安宁!”

    “老太太,老爷,立刻将他逐出家门,莫要让府里遭受牵连!”

    王夫人声音尖锐如利器,脸颊的恐慌越加浓郁。

    “先闭嘴!”贾政本就六神无主,偏她还在聒噪不休,整个人都气炸了,铁青着脸咆哮道:

    “临祸事了再撇清关系,你当衮衮诸公都是傻子?现在是指望他能回京受审,好好向有司衙门说清楚!”

    “他若潜逃呢?”王夫人面色惊惶。

    贾政表情僵住。

    一旦逃窜,贾家恐怕真有祸事。

    他痛心疾首道:

    “不知敬畏的业障!亏老子还以为你有长进,这回惹出滔天大祸!”

    贾母将拐杖一摔,罕见失态,怨声道:

    “这个不孝子孙,当了锦衣卫成天在外面肆意妄为,家里外出爷们眠花宿柳好歹只是败坏名声,他一出手,要国公府跟着受罪!”

    “且等着,真要大祸,拼了我这老骨头也要到处陈情,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害了一大家子。”

    正说着,赵姨娘王熙凤等人急急赶来,而听闻消息的贾宝玉撒腿跑进大厅,急头白脸大喊道:

    “他把王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去,怪就怪小时候,没有一个窝心脚把他给窝死!”

    “老祖宗,孙儿的命好苦,刚要有所作为就要被他连累。”

    说着悲从中来,贾宝玉双目通红,害怕得出了哭腔: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兄长,都不知长幼尊卑打了好几回,我凭什么被他祸害。”

    贾母心疼得要死,搂住贾宝玉轻声安慰道:

    “莫怕,莫怕,真要殃及国公府,不会事先通告,大抵是想让他顾及家族,安分回京别生事端。”

    那边厢,赵姨娘死死揪住手帕,脸蛋毫无血色,脑海里浑浑噩噩只剩一个念头。

    环儿快逃,逃得远远的,别回来!

    王夫人看着她,越看越怒不可遏,目眦欲裂道:

    “从你肠子里爬出来什么东西,你一颗蛇蝎之心,给他教得歪心邪意,在家里嚣张跋扈还自罢了,都狂妄到未经允许拘捕朝廷郡王,现在祸事临头,连累一大家子遭祸!他但凡还有良心,赶紧回京负荆请罪。”

    赵姨娘低头沉默,她现在满心只有儿子的安危。

    “你仔细听好,一旦这业障回府,必须禀报朝廷,不,得多派奴婢日夜守着东西角门,绝不能让他进门!”

    王夫人气急败坏,已经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只祈求朝廷明察,罪在一人,万不可牵连。

    贾政终究经历了太多庙堂风雨,心平气和道:

    ”依我看,纵然牵连,多大的灾祸应该没有,就怕连累赦兄琏哥儿他们,官身都要被朝廷扒掉,还有宝玉兰儿他们不能参加科举。”

    王夫人脸色难堪至极。

    这还不算大灾祸?

    宝玉不能科举,就不能作宰为相,未来前途一片昏暗!对她而言不亚于天塌了!

    贾母沉住气,大声道:

    “都别胡乱猜测,叫东府那爷俩去衙门四处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