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夏德生定了定神。

    “陈哥,我前些天还差点为二百块跳河呢。“

    夏德生啪地拍桌:“如今政策放开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大泉村后山埋着药库,乡亲们刨半年都刨不完!”

    他脖颈青筋直蹦。

    “亏了算我的,赚了乡亲们都有份!”

    白老三指间烟灰簌簌掉。

    那边白发老大突然乐了:“像!真像咱哥仨当年摆地摊串货的愣劲儿!”

    他狠吸了两口烟。

    “这么着,老三按行规给实价,不克扣不抬举。”

    老大转头冲陈江山挤眼:“看老二面子上,真砸了锅,保底价收他药材当赔罪。”

    “以后老二你也别张罗着给你的兄弟,卖脸做生意。好,后生咱见的也多,不能只凭着一腔勇。”

    老大做事相当公道,不愧是真正的大哥,能够震慑四方众人。

    白老三闷头扒拉药材:“稍后我列张清单,各有价格你自己看着办。但丑话说前头……我这是看在大哥二哥的面上,腊月前要交出十吨的货,否则以后就甭在药材行露面儿了。”

    “咱这一行最重信义。”

    白老三对夏德生还算比较看重,但话也是说到了。

    陈江山跳出来打个圆场:“兄弟这一次的生意你可上心,你三哥那可是真正精明的人或要最好的。”

    这边的夏德生连连点头多少称赞夸耀的话也不说,只是告诉众人一定完成任务。

    这几个人嘻嘻哈哈抽烟聊天不多时便各自散去。

    屋子里面烟气未散,藏云军的腿肚子直转筋。

    那后山拢共才挖出三筐葛根啊!

    一下子就是十吨,上哪里搞?

    要是第一波买卖就砸了,以后夏德生就真混不了这一行了,也砸了陈江山的脸呢。

    夏德生挑帘进屋时,嘴角快咧到耳根子。

    “兄弟。听见没?白三爷放话了,这单成了就让咱当地区总代理!”

    他掰着手指头。

    “方圆百里的药材全归咱经手,一年少说也是几十万的产值。”

    夏德生喜不自胜,一边的苍云军则是摇头晃脑,静静苦思。

    藏云军攥着衣角直冒冷汗:“哥你疯了吧?把十里八乡山头翻个底朝天也凑不够数啊!”

    藏云军这般模样反倒是挂念着自己,让夏德生心中一暖。

    “傻兄弟。”夏德生勾着他脖子坐下。

    “野味买卖就跟打猎似的,今天逮着兔子明天可能连毛都摸不着。”

    他摸出皱巴巴的四百块钱拍在桌上。

    “得让地里长金子,搞大棚种药材,带着全村老小搭伙干!”

    藏云军盯着钞票直咽口水。

    夏德生压低嗓门:“今儿这局就是赌桌,押上全村身家性命。成了咱们吃香喝辣,败了......”

    他忽然咧嘴。

    “有我顶前面的,怕啥?”

    “何况这一次辰哥可是帮了大忙,这恩情我是指定要记一辈子。”

    窗棂透进的月光,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夏德生摸出烟卷咬在嘴里。

    上辈子签对赌协议都没这么刺激。

    那时候赌的是钱,这回赌的可是百十户乡亲的活路。

    二人拜别了陈江山走上返乡之路。

    陈江山立在门前,目送两人走远,烟盒刚掏出来就被纤纤玉指截了胡。

    大堂经理阿莲,叉腰瞪他:“肺要成烟囱了是吧?”

    “媳妇儿瞧见没?”

    陈江山嬉皮笑脸指远处。

    “这小崽子今儿玩得比咱当年还野!”

    “比我当年强多了。”

    阿莲捻着烟卷轻笑:“谁还没穿过补丁裤?你头回来酒楼那会儿,裤腰带都豁着口呢。”

    “有一句话咋说的,叫莫欺少年穷。”

    “我也看了这后生了,像点样以后发达了,没准还指望人家呢。”

    两口子搂在一起,他们可算是夏德生的伯乐。

    而夏德生这匹千里马,竟然也会不负他们的期望。

    夏德生与藏云军路过菜市场,夏德生下了车,挑了十五斤猪后腿肉。

    夏德生扛着十五斤猪肉往家蹽。

    到了村子之后。

    五斤猪肉硬塞给死活不要的藏云军:“不要就是看不起哥!”

    藏云军勉强收下。

    剩下十斤分两份。

    王发家五斤再加二百块钱启动资金,剩下五斤自己家好好品品味。

    那月亮就挂在天中间,周围连个云彩都没有。

    月光下王发正蹲在院子里面抽旱烟。

    见夏德生提着肉,他蹭地窜起来。

    “兄弟!蝎子买卖还续不?”

    王发本是老实本分的农家汉子。

    这两天从倒腾蝎子里面净赚了十块钱。

    哪有这样的生意,连他都动了心思,无比积极。

    夏德生瞄着对方的样子,送上猪肉。

    “发哥,野味儿不着急收了,多收些药材。”

    “我记得咱村的孙老爷子熟悉药材药性,以后这东西让他多看看。”

    他摸出皱巴巴的药材清单。

    上头歪七扭八写着七八种药名,都是跟白老三现学的。

    王发心头正泛着嘀咕,倒腾蝎子这营生原是极合算的。

    既不费什么气力,每日稳赚两三块现钱。

    冷不丁换成收药材倒叫他犯了难。

    “兄弟,药材这买卖咋个算法?”

    夏德生这回不打算让利抽成了。

    王发本是个门外汉,若只当个囤货的二道贩子,这钱他实不该拿。

    “发哥这样,您每日替我收药材和野味,无论量多少,我都给你三块一天。两种东西照旧收着,只是药材须得摆在头里。”

    王发眼仁儿倏地亮起来。

    他会算账。

    现如今这阴雨天气,大家抓来的蝎子都已日渐稀少。

    其他的野味也是要看天的。

    便不说数九寒冬光是秋天,一到这东西就少的可怜。

    现在如今一天三块,这可是稳赚不赔。

    “中!中!兄弟咋说咋办!”

    他掰着指头暗惊。

    照这么算,年下少说能落个千八百块,。

    搁村里怕是比那些个乡绅大户都不差!

    “这五斤后臀尖给嫂子和孩子补身子。”

    王发盯着油纸包直搓手。

    夏德生望着对方眼底跳动的光火。

    这般对好日子的渴盼,他太熟悉了,心口又翻起新烫的酸热。

    摸黑归家时,俩娃早睡得四仰八叉。

    薛燕伏在方桌上盹着了,夏德生拦腰把人抄起。

    “德生!快放我下来!”

    怀里的薛燕霎时惊醒,看清来人是夏德生又没啥力气了。

    夏德生嘟囔着。

    “甭弄吃的,歇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