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脸色煞白，顾辞修的威压压得她一口气都喘不上来，立马跪在地上，朝着陆依然的方向挪动。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也只是听人办事，这都是二小姐的意思！”
保姆哆哆嗦嗦地交代：“是二小姐让我在楼梯抹油的，平常还让我经常吓唬两个孩子……还有，二小姐会趁别人不在意的时候，对两个孩子说，他们是陆家收养的，要是不乖，或者惹她不高兴就要被扔出去。”
尤其是在宋德面前。
宋德的父母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宋荣止教养得极好，但在他面前，陆灵儿经常说他父母曾经做的错事，在幼小的心灵埋下一颗种子，他是罪孽，是随时会被厌弃的存在。
陆依然静静地听着，面上岿然不动，内心已经拧成了一团。
余昭昭紧紧搂着啜泣的宋德，宋德在余昭昭怀里发抖。
他的脑海里，只有陆灵儿的一句话：“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陆家就散了，你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不够，还要拆散我们家么？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扫把星！”
宋德吓了一个激灵，疯狂地向陆依然道歉。
“依然姐姐，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是一个扫把星，这和昭昭姐姐没关系，和我舅舅也没有关系，我一个回龙城，你别不要昭昭姐姐和我舅舅好不好？？我错了。”
他哭着就要学着保姆跪下。
怀了孩子后，大概犹豫激素的原因，实在看不得小孩子哭。
陆依然温声哄着他：“乖，我们就是一家人，你好好呆在这里就行了，这件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需要自责。”
宋德吸了吸鼻子，余昭昭拍着她的后背。
陆依然擦去两个孩子脸上的眼泪，转头，辞退了那个保姆。
“那五十万，拿回来，去找管家结算工资，你可以走了。”
这时，陆依然接到陆灵儿的电话。
“姐姐，姑姑没事了，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就是孩子……没了。”
她的语气里，明明有难过和遗憾，可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
沉默了一分钟，对方还以为电话断了，一看，还在通话中。
“姐，不管怎么样，姑姑没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想想，姑姑已经是大龄产妇了，十月怀胎怎么受得了这个苦？”
“你是在安慰我么？”陆依然突然问。
对方怔了怔，声音有些僵硬。
“姐，别多想，身体要紧。”
陆依然挂了电话，自嘲地笑笑。
在刚才，她期待着陆灵儿良心发现道歉。
去医院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雨滴敲打着车窗，陆依然望着水痕出神。
思绪在雨水敲打的声音中慢慢拉长，她想起了小时候。
陆灵儿五岁的时候，二婶就死了，丧期未过，二叔带着孙丽华母女登堂入室。
一开始，孙丽华还假模假样地对她好，之后，野心暴露，陆灵儿再也没有好日子过。
以前，陆依然的父母健在，陆灵儿经常来他们家。
和陆依然在一个杯子里，她蜷缩在陆依然的怀里，说：“姐姐就是我的家，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一定要多多赚钱，买房子和姐姐一起住。”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灵儿变了呢？
明明她在结婚以前，灵儿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灵儿啊。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刺的陆依然的脑袋都有些疼。
病房里，陆灵儿看到陆依然他们来了，立马上前，扶住陆依然，很是关心地看着她。
“姐姐，姑姑的孩子已经没了，你可以保重自己，千万不要出事啊！”
进了手术室，就是退一层皮。
病床上躺着的陆敏，枯槁无形，像是即将衰败的玫瑰，已经略见干枯。
陆依然胸口酸胀得要命。
陆敏的前二十年，被不能生育的魔咒困住，在别人的算计中，苦苦难捱了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误会解除，和心爱之人重修于好，也怀上了爱情的结晶，明明之后的生活都是那么的有盼头，光是想想都幸福，偏偏遭遇横祸。
她现在，是真的不能生育了。
连陆依然都觉得难过，陆敏又要如何释怀？
“姐姐，你没事吧？”陆灵儿担忧的面容在眼前放大，陆依然挪动目光看向她。
“灵儿，你知道姑姑会有多难过吗？”
她怔了怔，似是有些心虚又心痛的别开眼，缓缓的合上眼帘。
“会过去的，我们不都在吗？”
呵。
“灵儿，病房里有些闷，陪我去医院的花园里走走？”
陆灵儿点头应了一声好。
顾辞修不放心想要一起跟着去，被陆依然拒绝了。
“你在这陪陪我姑父吧，要是有什么事，及时跟我打电话。”
顾辞修始终不放心，但他没有违背陆依然的意思，乖乖的呆在病房。
花园里，光秃秃的一片。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怎么都度不够的寒冬。
陆依然一边走，一边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一开始，陆灵儿还会附和，但慢慢地，她也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听着。
“够了。”
陆灵儿松开了手，停下脚步。
她冷笑，抬眸看着陆依然。
这是她第一次朝陆依然露出这样的眼神，厌恶，愤怒还有嫉妒。
“陆依然，我从小就很羡慕你，大伯和大伯母对你很好，他们那么爱你，把你奉为掌上明珠，可我呢？
只因为我妈妈不愿意给生弟弟，我爸就和我妈赌气，之后我妈生病了，怎么都治不好，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
可知道孙丽华进门，她同样没有生儿子，可陆坤对他们父母却完全不同，那一刻，我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陆依然，陆家是怎么起来的呢？是靠着我妈娘家的嫁妆，凭什么她死了，陆坤和孙丽华那个贱人能好好活着，凭什么我痛苦，而你们都能幸福美满！”
陆灵儿嘶吼出声，回应她的，只有萧萧北风和陆依然冷漠的目光。
陆灵儿喘着粗气，被陆依然的漠视刺得浑身刺痛。
眼神一点点的下移，停在陆依然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