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陆依然不自觉地往沙发另一端挪了挪。
细致的动作，像是钝了的刀，在慢慢地凌迟两颗心脏。
顾辞修手里还有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是陆依然最喜欢吃的甜品。
他对自己的喜好很清楚，这家店其实需要绕远路才能买到，但只要是他在江城，每一天，都会有各样的理由带着甜品来送自己。
明明是用了心，可每一次，都是极为平淡的一句话，顺路。
他的爱，不张扬，同之前的江御辰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要昭告天下。
顾辞修开口了：“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的声音嘶哑，裹挟了陆依然听不懂的情绪。
她侧目去看顾辞修，可他低垂着脸庞，五官埋没在阴影里，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包括……离婚。”顾辞修极为艰难地说出这些话。
其实，陆依然之前拒绝自己u盘的时候，他就已经感知到了什么。
厨房飘来焦糊的味道，但谁也没有动，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死寂一样的沉默。
慕容琴有些尴尬地探出头：“那什么，我们还是叫外卖吧，哈哈哈，我知道一家私房菜，味道很不错的。”
于是，等了一个小时，终于开饭了。
餐桌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慕容琴一开始活跃着气氛，把话题抛给两人，但最终石沉大海。
陆依然也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匆匆地吃完饭，随后，借口离开了。
她走时，顾辞修还坐在餐厅，吃相斯文、头也不抬的继续吃饭，将碗里的米粒吃得一粒不剩，像是在执行某种任务。
慕容琴打趣了一句“你吃过的碗啊，都不用洗了。”
慕容琴让保姆收拾，对顾辞修说：“难得来我这坐坐，留下来喝杯茶如何？”
顾辞修点头。
茶室。
慕容琴泡茶的技艺了得，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格外丝滑，忽然，青花瓷茶杯突然从手上话落，在地上滚了一圈，拿起来时，杯口已经有了一个小缺口，裂痕贯穿整个杯身。
她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这一套茶具可是珍品呢，坏了一个，这一套都不能要了。”
慕容琴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意有所指：“这杯子，留着碍眼，丢了可惜，你说，该怎么办？”
顾辞修盯着碎片上的茶渍，始终保持着沉默。
慕容琴低笑，将碎片轻轻的放在茶盘上，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热茶。
热气氤氲，遮去了她眼底的光。
“其实，坏了东西就扔，本身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如果面对着茶具，我还要纠结不止，就以为着，我内心舍不得。”
只有对舍不得的东西，才会有那么多的舍弃不掉的情绪。
窗外夕阳为顾辞修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却照不进他幽深的眼眸。
舍不得，却改不掉，这种痛苦，顾辞修清楚。
慕容琴抿了一口茶，悠悠叹了口气。
“笨死你们算了。”
两个聪明人，自己画地为牢。
“你要知道的，你很少有空闲的时间，如果这一次把时间浪费了，等到你下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又离开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又会陷依然于同样的境地，你觉得，她还能是你的吗？”
“要么，舍，要么留，这些都是需要态度和行动的，唯独等她想通这条路是最愚蠢的办法。”
顾辞修听完，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
他抿了抿唇，一口将茶水引进，朝着慕容琴道了一声谢。
“前辈，我先走了。”
顾辞修匆匆下楼，只可惜，楼下早就没了陆依然的身影。
他掏出手机，想给陆依然打电话。
自回来以后，他有太多的话想和陆依然说，可每一次，都不止该从何开口。
慕容琴说的对，不能再挣扎和纠结下去了。
他问过自己的内心。
他不想失去陆依然。
刚要拨通电话，一个电话插了进来，唐毅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嘴巴里像是嚼着什么东西，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
“喂，这么多天过去了，劳伦家族也帮你解决了，你什么时候来帮我抓卧底啊？”
“没空。别吵我，再吵拉黑。”
顾辞修干脆利落地挂断，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片刻。
电话那头的唐毅盯着被挂断的手机，烦躁地抹了一把头发，暗骂一声。
“这才老子是真的闯祸了。”
“顾辞修那狗东西好不容易脱单了，我可不能把他给搅黄了啊！”
思及此，唐毅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道歉总行了吧？
于是乎，唐毅义无反顾地拨通了陆依然的电话。
此时，陆依然还在开车，接通电话后，车载蓝牙传来对方支支吾吾的声音。
“那，那个……”
“有话快说，不说的话，我挂了。”
唐毅骂了一声。
“不是，你们夫妻俩为啥一个套路啊？”
此时，红绿灯变红，陆依然踩下刹车。
“对不起，我不该想一出是一出，弄出那事来，肯定是吓到你了吧？”
最后一句话，唐毅其实是有些不信的，就陆依然在当时的那个反应，比自己第一次干事还冷静，他都差点怀疑陆依然和顾辞修是同样的路子了。
“知道了。”
陆依然淡淡道。
等会，这语气是什么意思啊？
唐毅轻而易举得到了对方的原谅，但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这事情好像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得到该有的解决办法啊！
于是，又说：“哎呀，你也别生气，我这也是担心老顾他会不会遇人不淑嘛！你想想，你和前男友在一起那么多年，临门一脚就和老顾跑了，谁知道你是何居心？”
“老顾之前也有一个洋女人，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可结果呢？还不是把顾辞修给骗了？我这不是怕他再次阴沟里翻船嘛……”
唐毅身边的手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记得，自己老大是要帮忙劝和的吧？
这个时候提到别人，确定老大不是来故意报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