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修刚刚开完会，手头还有落成一座山似的文件。
他刚才看了部分，就知道陆依然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有多么的不容易。
此时，他心情复杂地陈意宁递过来的协议，旁边的许艺恭恭敬敬地开口：“顾总，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请在这个地方签字。”
平静无痕的眸子里漾起一丝波澜。
他签了字。
许艺再三确定没有问题，才把协议给陈意宁看，由陈意宁拍照发给了陆依然。
顾辞修心里不是滋味。
陈意宁抬头看她：“顾总，陆总说她这几天忙晕了，需要好好在家休息几天，这几天就在陆家了，要是顾氏集团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陆总的，可以和我交流。”
顾辞修蹙眉。
方显是个人精，洞悉了老板的内心。
立马问出了顾辞修心里最关心的问题：“陆总和顾总是夫妻，有什么事，他们交流起来应该比让陈秘书传话更容易，对吧？”
陈意宁笑笑，套道：“公私分明嘛，相信顾总也会支持我们陆总的做法，对不对？”
其实陈意宁心里是为陆依然打抱不平的。
顾辞修父子突然出了意外，胆子都落在陆依然的身上，她一个人力排众议，顾氏那么多吃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可顾辞修一回来，荣耀不是陆依然的，甚至，所有人都夸赞顾家父子有勇有谋，唯独没有想过，这段时间陆依然功不可没。
陈意宁替陆依然不值。
顾辞修沉声道：“我知道了，陈秘书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让方显联系你。”
陈意宁礼貌点头，和许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前脚刚走，顾辞御后脚就来汇报工作。
顾震枭为顾辞暇的事情伤了心神，被陆依然削减了公司话语权后，事情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是来汇报工作的。
瞥到桌上的协议，他怔了怔，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
他的目的，变了。
顾辞御奚落道：“大哥在公司和军务上的事情解决的都很好，但和夫妻关系似乎不和睦啊？”
顾辞修冷冷抬眸。
“乡下缺个喂猪的，我觉得，你很合适。”
……
陆依然回青竹湾收拾了一些东西，刚才已经给是陆敏打了电话，说会回家小住一段时间。
刚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没想顾辞修这么早就回来了。
两人面对面而站，中间好像隔着一条鸿沟。
陆依然抿了抿唇，没打算解释，径直离开，在路过顾辞修身边时，他伸手想要拉住什么，可触碰到的，只有如丝绸般触感的发梢。
他什么也没抓住，陆依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停在玄关，背对着他。
“我回陆家住几天，等我想明白一些事情，我会回来的。”
“放心，不会太久。”
这是陆依然给顾辞修的一个交代，成年人做事，向来都要顾全周到。
顾辞修低低地嗯了一声。
庭院里的落叶被车轮碾碎，好像一声叹息。
方姑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叹气，对顾辞修说：“少爷，夫人想您，您去看看她？”
顾辞修点头，脸上无悲无喜：“好。”
陆家。
陆依然拖着行李箱回来，刚进门，就听到了中厅传来的争执声。
“这道题我已经教了你三次了，还是错的！”是陆灵儿。
题？
陆依然把行李箱交给下人，自己走了过去，隔着半开的门缝，陆依然看到陆灵儿坐在余昭昭的身边，指甲戳着余昭昭的试卷。
两张脸，一张红的离谱，一张白得渗人。
余昭昭一个劲地道歉。
“对，对不起！”
“可是……灵儿姐姐，我怎么觉得我没有做错啊？”余昭昭的声音越来越下，最后化为了蚊子声，自己也羞愤地低下了头。
这句话似乎触及到了陆灵儿的某根神经。
“你这个乡巴佬懂什么？你以前受到的是什么教育？到底你会还是我会？”
陆依然蹙眉。
虽说教孩子作业没有不疯的，可也不至于把现场弄得跟打仗似的，眼看陆灵儿要动手了，陆依然推门而去。
陆灵儿愤愤然地抬头：“都说了，我是为了她好，别来烦……”再看清来人时，她眼里的狠厉瞬间化为慌张，怔怔地看着陆依然，脸色变化得极快。
“姐……姐？你怎么来了？”
陆依然走过去，陆灵儿下意识地摁住余昭昭的作业，脸色有些僵硬。
“姐，对不起啊，我给昭昭辅导功课，有些着急了。”
陆依然冷言冷语。
“我没错的话，你高考的分数也只是刚刚够二本线，数学还不及格，辅导她高中知识，真的可以么？”
陆灵儿嘴角抽了抽，手掌下的试卷也被陆依然给抽走了。
试卷上，两行泾渭分明的字迹。
潦草的是陆灵儿的，清秀的是余昭昭的。
陆灵儿大致扫了一眼。
“这道题，昭昭画的辅助线和解题步骤明明是对的，为什么你教她错的？”
陆灵儿咬着唇，指甲嵌入掌心，硬着头皮道：“可……可能是我记错了。”
她的声音都被自己含进去了。
“对不起。”
陆依然摇头，指着一旁的余昭昭。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陆灵儿被迫朝余昭昭道歉，余昭昭眼里闪过一抹恐惧，坐立不安，连忙道：“是，是我基础不好，灵儿姐姐也是好心，依然姐姐，对不起啊，我会努力的！”
陆依然对她说：“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陆家的孩子，比起成绩，更看重为人。”
这话，同时也在敲打陆灵儿。
陆依然继续说：“你要是想补基础，我会给你请补课老师，他们更专业一些。”
余昭昭欣喜若狂，但很快又惶恐不安，眼眸缓缓垂下：“还是不用了，请老师补课，太费钱了。”
“昭昭。”
余昭昭抬头看陆依然，看她双唇一张一合。
“陆家，不缺钱。”
门口传来动静，陆敏和宋荣止还有宋德刚从公园玩儿回来，小宋德扑倒余昭昭怀里。
“姐姐，我给你带了糖！”
转身看到陆灵儿时，眼里流露出恐惧。
“灵，灵儿姐姐，我，也有你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