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唇舌间,都满满是血的腥味,他还是在轻轻地触着她的脸,没有害怕,只有心痛,替她而痛着。
心若一缩,放开他的手,一滴泪就从眼角处滑了下来。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祈诚地看着,轻轻地吻去她的泪,然后是眉,是眼,再到那张丑脸,都细细地吻着,最后,薄在染着血腹的唇,这一次,不再是温柔。
心若身子颤抖得像是风中的残叶一般,脸上的痛,让她想尖叫。
可是凤玉轩,并没有伤害她,他那么小心翼翼,他眼里,没有一点点的害怕,和退怯。
痛疼,似乎也慢慢地变轻了,细细地吻,抚平她的眉宇。
凤玉轩一字一句地说:“心若,朕会治好你的脸的。”
“我不治。”他压得她好重,偏得挣扎不得。
“这一个月,不由得你说了算,不然猫猫你休想带着了,而你,也会让朕锁起来,你生要离开,朕就让你死守在朕的身边。”
“……你开什么玩笑。”
他却是很认真地说:“你可以试试看,朕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除非你这一个月,乖乖地听话,一个月之后,咱们都按照君子条约来。”
她发现,自已真的好像是上当了,上了凤玉轩这厮杀贼船。
不管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一样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如果想要自由,行,按照他定的来。
可是他是一个多狡诈多端的人啊,谁知这一个月,会不会整出些妖蛾子来。不是不想治好脸,可是这样,还能治得好吗?几乎每夜,都会痛,那些痛已经麻木,忍忍就能过去了,她有着可爱的猫猫,天天早上都等着她起来。
就怕,给了希望,到时候是绝望。那么有些东西,就会变得难以忍耐起来。
“凤玉轩。”心若叫。
他笑:“嗯,多叫二次,许久许久,没有听过谁敢这么大胆地叫凤玉轩了,有时候耳边还会出现幻觉呢,有一晚朕跑到绯烟宫里去,下雨打雷得厉害,耳边也出现过这样的声音,说凤玉轩你不能在地上睡,会着凉的,朕就喜滋滋地爬到床上去,结果天亮之后,发现还是在床底,你依然不在。”
“凤玉轩,你的鼻水,擦擦,别滴在我脸上。”她有些嫌恶地说着,谁让他扯那么多有的没的。
他的相思,似乎想在这一刻,想要一下补回来,恨不得将他心里的痛,全部都倾到她心里去,让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如表里那么冰冷的。
说出来,也是如此的轻松啊,说一声爱她,是如此的容易。
却是临着,要失去的时候。
凤玉轩拿过床头的帕子,擦去鼻水朝她一笑。
明明眼前的人,是如此的可恶,红红的鼻尖,看起来却是如此的可爱,还有那一双如孩子般纯净的眸子,那样专注地看着她,多看一会,几乎就要坠入他眸里的黑海中去。
凤玉轩太漂亮了漂亮得太妖娆艳丽了,可是他是如此的细心,一发现她有些走神和黯淡,马上就掐她的脸:“在想什么?”
“热,你能不能给我掀开被子。”
“心若,要不朕陪你一块热着。”
“别。”二人那样相缠,很容易玩出火来的。
凤玉轩可不是什么柳下惠的男人,他眼中失望,却是一笑:“那乖乖睡吧,什么事都不要想,都有朕在。”
安抚人的他,却是比她还要先睡着,手像是孩子一样,缠着她的脖子,她蹬蹬被子,他的长睫毛,就会微微一动,手下意思地搂紧一些,发现在她还在,唇角的笑意,又越发的浓了。
这样的凤玉轩,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太真切的有些不切实际。
他总是伤她,总是太淡薄的情,每每以为靠近了,却就是会离得更远。
不要再为他动什么心了,就是陪着他一个月。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怕一个月,会过不下去吗?
他呼吸不太匀,她伸手出来,轻轻地捏他的鼻子,指尖,划过他的眉,他的额头。
还是凤玉轩,完美到极点的凤玉轩。
而她,却是极不完美的顾心若。
不管是相貌,还是二人所追求的,都完全不一样,为什么不同的线,也会交叉,又相缠呢。
幽暗的宫里,传来阵阵的咳嗽声,浓浓重重的药味充斥在鼻尖里。
憔悴的女人,伸出手,艰难地摸着桌上的水。
一头枯燥的长发,披散得有些骇人。
窗外的雨,哗哗地下着。
又是雨夜啊,偏得,没有一个宫女守着,烛火扑了扑,让窗外的我给扑灭了,顿时诺言大的宫,陷入一片黑暗中去。
她也不开口叫人了,反正,叫她们也没有用,如今没有人会再理会她这个失宠的皇后,和打入冷宫,又有什么区别的呢。
几年的时间,杨氏贵阀说倒,就倒,皇上的手段,冷厉而又无情,在防不及防的情况下,倒得一塌糊涂。
谁也不知道,皇上处心积虑了多少年,当倾倒的时候,自认为最能信得过的,居然听从到皇上。
这样不动声色而又厉害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
太后是太后,是盛世的太后,纵使杨氏倒了,她依然会安享她的尊荣,在寺里也是奴婢成群,下人小心侍候着。
而她,却是有名无实的皇后,权势倾刻被架空,初初是晴翠,晴翠死后,整个宫中,便是安华作主。
皇上对她不假辞色,何况是下人,别人呢?
软禁在关睢宫里,半步不得出去,病着,竟也没有人来传一个御医为她看看,皇上是私心里,想让她早些死的。
这个皇后,可以立着,也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她咳着,气息难平,一下从床上摔了下来,痛得咬牙皱起了眉头,撑着身子起来抓着壶中的冷水仰水灌下,稍润了些喉,可是咳嗽,依然是让她喉如刀割一般的痛。
喘息着,一手按着心口,有些缓慢地想走到窗边去合上那飘摇的窗子。
才合上,衣袖已经尽被雨水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