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非是问我,识得什么字儿,会什么书,拿出那些女律之类的,随意挑了些,叫我念。
字我倒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其中的内容,我可不敢苟言。
我忍不住想她:“李夫人,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啊?”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知晓我问的是什么,笑了笑说:“喜欢啊,老爷也宠着我,如今我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在府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像外面那些人,为了三餐而奔波,蓬头垢面无处可依,女人嘛,还不是求这些,只要对你好,也就知足了。”
这里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可是我,却还是很难去完全接受。
我笑笑:“这样真好。”
如果我也能接受,现在的我,也一定很幸福。
我有儿子,我有明夏,他们都在遥远的京城。
“顾小姐,以后就多照顾点我家晓纪了。”
“谢谢李夫人给我这么一份事做,我定会好好地做好的。”
“我喜欢你。”她含笑地说:“你身上有一种独立而又坚强的味道,与世不同,但是我并不希望你把这些都教给晓纪,我要的晓纪,是一个懂事,孝顺,懂三从四德的小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逝从子。”
“我想,我明白了,放心吧。”
果然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过日子,也许就这样,半含糊着,才会是最幸福的。
奈何,我一直不太聪明。
当天便教了一些李晓纪,她不太认字,每一个都要教很久,不过是照本宣科,这倒是容易得紧。
回去小琴有些喜滋滋地跟我说:“小姐,你不用忙了,今儿个我也找了些事儿,帮别人洗衣服,这样我们就不用愁了。”
“好,都有些事做,时间快打发一点。”
“小姐,你也要去做事吗?”她好奇地问我。
我点点头:“自然是。”
“那小姐,你是不是不打算再回到宫里去了。”
三个月了,三个月听到宫这个字眼,还是有些痛疼。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加快了脚步上楼,小琴还以为我生气了,便满怀愧意地说:“小姐,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了。”
“不要说,比较好。”要怎么样,由得事情发展去。
回不回去,他说了算。
日子似水般的流长,静静得像是结了一层薄冰,表面是如此的平和,而薄冰上面,是那暗流汹涌,不可触摸的相思和想念。
多少的事,哪怕是岁月再怎么沉绽,也是沉落不下去的。
秋,很快就来了,然后又过去了。
眼神有些疲劳,我想,秋过完最后一天,我知道秋天他不会现来了,接下来的是冬天,这里的冬天不像在边关那么的冷,不过还是十分的难受,每天穿着厚厚的衣服去李家,成了生活的最重一部分。
李晓纪让她的娘教导得很好,十分的轻疏有礼,说话也是小大人一样,李家小夫人往往以此为傲。
我自已的生活都是一塌糊涂的,没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别人的做法。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遇上李家的长子,一个二十二岁的年青男子,因为年轻所以十分的英气迫人,看着他踏着落叶而来,那眉梢眼眸中的英气与锐气,让我感觉到我真的老了。
含笑地朝他点点头,算是问个好。
本是错身而过的,可是他却停了下来,然后叫住了我:“顾小姐。”
我回头,微笑地看着他说:“大少爷,有事吗?”
“顾小姐,天气冷了,不妨多穿些衣服。”他就算是关心人,也是带着几分自傲的,这一点和凤玉轩有点像,让我有些好感出来,低头笑意浮上,点点头说:“谢谢,我会的。”
我以为就这样,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了。
便回去,傍晚的时候小琴在楼下叫了起来,我下楼去看,看到桌上摆了好多菜,她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这是谁送来的?”
“李家大少爷?小姐,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和我相处,她也慢慢地改掉了在宫里那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现在可以十分自在了。
这个大少爷真是的,我摇摇头:“小琴你吃吧,今晚上我还得做些事儿,现在无暇吃东西,你给我弄碗粥热着就好。”
“嗯,好的小姐,不过这样好像不太好哦。”
我笑笑,这小丫头,倒是懂事了些。
当然是不太好,但是人家都送来了,难道还把这些送回去不成。
上了去匀上油在油灯里,再用针挑了挑,点上烛火便在火下刺绣,小小的衣服这是给明夏的,当然廉也有,都做好了放在一边,还有凤玉轩的,他的生辰因为一些事而误了,但是我还会记得,我要给他补送礼物,一件刺绣的白袍子,用的都是上好的丝线,绣那些银闪闪的菊花,白配白,但是凤玉轩能穿得出它的贵气。
什么时候,他才会接我,才会来看我。
我不曾后悔过,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凤玉轩,你是否会想起我啊,天气冷了,你在干什么呢?晚上你是不是依在美人的身边,怀里抱着软玉温香。
心中有些难受,正好白线也用完了,索性就吹了灯早些睡。
第二天去买白线,却比往日都贵了些,那店铺里的人说:“如今正在打仗,很多东西都在涨价,而且宫里现在有位妃子特别喜欢刺绣,爱用白线绣出来的白牡丹绝艳天下,居说皇上很是喜欢,经常穿在身上,后宫的人也纷纷仿照了起来,引得现在白线都开始贵了。”
真快,这么快就有宠爱的人了。
白线哪里是白线,我看着,还是一根刺。
虽然我已经离开,不过那些消息,还是无法淡定。
有些失神落魄地到了李府,从后门进去,小厮引了我去李晓纪的房间。
但是今天在后花园,却看到了李家大少爷。
只是挤出一抹笑,便想着错身而过。
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谈昨天晚上他送菜来的事,也不想多聊什么。
“顾小姐。”他笑,却不肯轻易地就让我离开一样:“昨天晚上的菜,还合口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