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翠芬的要求，谢瘸子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关键时候，知道谁是亲的了？”
平时看起来那么疼苏晴，真觉得自己不中了，叫的还是亲儿子。
“你想到哪里去了？”王翠芬中气十足的说道：“我只是想在晴晴面前多留点面子！晴晴看到我在医院狼狈的样子，那多丢人啊。”
还没到老了，真的需要依靠苏晴的时候。现在，她想让自己在苏晴脑中的形象，依旧保持高大可靠的样子。
“我不管啊。你不许告诉晴晴。先让建华回来就行。”王翠芬理所当然的说道：“建华是我亲儿子，我养他那么大，他为我多跑两趟也是应该的。”
说不过王翠芬，谢瘸子只能老实点头，“行行行，听你的，只通知建华。”
“这还差不多。”
王翠芬满意的闭眼，准备继续睡会儿，晚上谢建中守夜的时候再喊疼。
她倒是睡得香了，谢瘸子和谢建中父子俩，都愁眉苦脸的。
害怕王翠芬听到，他俩还跑到病房外商量了起来。
“医生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但你妈又疼得这么厉害，要不等建华回来，把你妈一起送到首都的医院看看。首都的医院肯定更好。”
谢建中立刻表态，“就按爸你说的来。无论花多少钱，也要帮妈把病治好。”
厂里的职工和职工家属，在本地看病一般不需要花钱，医院年底会直接给厂里报账。
去首都的话，就没这待遇了，到时候花的钱肯定多。
谢建中虽然拿不出什么钱来，但他有这个态度，也能让谢瘸子稍微欣慰一点。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你今天去上班吧。我今天请了假，在医院守着你妈。”
谁也说不清以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万一要去外地就医，花钱的地方就多了，谢瘸子觉得自己一个人请假就够了，就没让谢建中白天也陪着。
他白天在医院的时候，王翠芬虽然时不时的叫一下疼，但就是间接性的，疼两分钟就不疼了。
反正每次谢瘸子催她吃止疼药的时候，王翠芬就嫌弃的推开。
“止疼药管什么用啊。疼起来都是一阵一阵的，刚刚疼，现在又不疼，我吃药干什么。”
药可不能瞎吃，王翠芬惜命得很，装病就装病，药她是不准备吃的。
躺医院也没什么事儿干，除了吃喝就是睡觉。
补完一觉，她睁眼就问谢瘸子，“你通知建华了吗？他能回来了吗？这最后一面，我还能见到他吗？总不能等我死了，这个不孝子才回来吧。”
她说话跟连珠炮似的，等她说完了，谢瘸子才找到机会回答。
“会回来。建华他会回来。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都快吓死了，肯定会赶在明天之前回来的。”
王翠芬依旧不放心，“建华真给你保证了能回来？部队能放人吗？”
“部队怎么可能不批假。父母病重，领导肯定会让他回来的。”谢瘸子好声好气的安抚。
王翠芬这么多年，都挺靠谱的，甚至轻微的咳嗽流鼻涕，她都硬扛。
这个硬气的女人，说自己头疼得要死了，是真把谢瘸子给吓坏了。
至于王翠芬装病的可能，谢瘸子从没往这处想过。
王翠芬装病图什么？图折腾自己儿子，折腾他们一家子？王翠芬就不是这么乱来的人。
觉得王翠芬可能真有什么的谢瘸子，不仅打电话通知了谢建华，他还打电话去了谢建康他们下乡的公社，通知谢建康他们赶紧回来。
打到公社的电话，是公社干部接的。
谢瘸子在王翠芬面前风轻云淡，一脸坚强，但打电话通知孩子的时候，那声音都快碎掉了，他语调里的难过，陌生人也能听出来。
公社干部光是听着就觉得不妙，哪怕谢瘸子说得没那么严重，他通知到谢建康那里的时候，就成了‘谢建康同志，你父亲来电话，说你母亲病危，请你速速回家’。
猛的听到这个噩耗，谢建康‘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那么大的小伙子，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脸皮，嗷嗷的哭着就回房间收拾行李，准备坐明早的班车回家。
他哭，谢桂英也哭，两个人收拾完行李，坐在一起抱头痛哭。
不是他们不想早点回去，回家的班车，每天就那么一趟，他们只能明天赶早去坐车。
运站的长途大巴车班次少，但火车的班次就多了，谢建华挂了电话，找领导请完假，就赶紧坐公交去学校找苏晴，准备买当天的火车票赶着回家。
苏晴在教室外看到他，一脸懵逼，“你怎么这个点就来了？”
“你赶紧和老师请个假，跟我一起回去。妈现在病得很严重。”谢建华的表情十分严肃。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妈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啊。”
苏晴猜到这是王翠芬在装病，但谢建华当前，她此刻的表情应该是震惊和悲痛的。她尽力演了，但又怕自己演得不像，所以她赶紧捂嘴低头，垂眸啜泣。
“别哭。妈的身体平时好得很，肯定能治好。”谢建华叹了口气，说道：“妈还想瞒着你，不想让你跟着担心。但我觉得，以你跟妈的感情，你肯定也想跟我一起回家。”
苏晴没有任何犹豫，带着鼻音说道：“那是当然啦。妈对我那么好，比亲妈对我都好。我当然要回去。”
哪怕王翠芬没准备让她回去，她也想回去。
谢瘸子和儿子通电话的时候，用的也是王翠芬的那套说辞，说王翠芬要面子，不想在儿媳面前下不来台，昨晚守夜都是谢建中守的，没让张大红来，到了苏晴这里，王翠芬更要面子……
这些话到了谢建华耳朵里，纯纯就是王翠芬嘴硬。
翻译一下就是：我要面子，我不会叫晴晴回来，建华你去通知。
当然，谢建华揣测出这个结论的已知条件，是王翠芬真的病了，而不是王翠芬装病。
他跟谢瘸子一样，从没想过王翠芬装病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