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珊珊明显是定了主意想让我主动离开姜樾，这会儿甚至耐住了性子循循善诱：“我要求不多，只要你离开姜樾的视线，你妈妈绝对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我真是要被这个人的天真给气笑了，深吸了几口气才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唐小姐就这么相信我么？还是说，你就这么自信么？”
许我的语气中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些讥嘲，唐珊珊的脸色瞬间僵了下：“什么意思？”
既然被看出来了，我也用不着费力考虑这人的承受力了，直接道：“姜樾是个人，不是什么被交易的物品，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无法决定他应该属于谁。”
看着唐珊珊的脸色青白不定，我忍不住皱了眉：“这么简单的问题唐小姐应该能明白吧，姜樾那样的人，就算我放手，唐小姐真就觉得他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本来满面得意的唐珊珊这会儿面色已经铁青一片，好一会儿才哼声道：“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了，只要你离开，剩下的我自有办法。”
“那如果我说不呢？”
我这句话出口，唐珊珊一直强作淡定的表情终于裂了开来，看得出来她努力想压制脾气，但最后还是没控制住音量，本来温柔的声音这会儿全是尖利不甘：“朝楚！你耍我是吧？”
我心中泛起一股奇怪的畅快感，看着面前抓狂的人，声音都轻松了起来：“这话是怎么说的呢，我本来也没答应唐小姐什么吧。”
“你……”
唐珊珊猛地站起身来，将我妈妈那张照片扔过来：“你行！你是为了自己连这疯婆子都不管了是吧？你就这么自私，姜樾他知道么？”
我的目光随着照片落在地上，只觉心头渐渐也冒了火：“我是想自私一次，毕竟以前都是他承担着一切。”
顿了顿声音，我抬头看向了唐珊珊：“这次，我想帮他一起分担。”
只是我的坚持在唐珊珊眼中显然不可理喻：“你……你为什么要这么纠缠姜樾？明明我们最先遇到的，明明他最先喜欢的是我！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
眼看着唐珊珊越来越激动，我的心情却渐渐平静下来。
这毕竟是在医院，就在唐珊珊终于控制不住要动手时，病房门及时被推开，几个护士冲进来扭住了唐珊珊：“这位小姐，这是在医院，请冷静一下。”
唐珊珊之前一向是最在意形象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真的气急了，两个护士竟然按不住她，后来甚至请了保安进来，才将人拖了出去。
病房门在护士们的道歉声中被关上，室内重新安静了下来，我却忍不住又想起了方才唐珊珊被扭送出去时不甘的话。
“就算我放手，你觉得你就能跟姜樾在一起么？朝楚，你能为了他连你最后一个亲人都放弃么？”
最后一个亲人……
是，自从当年家中破产，那些近的远的亲戚全都没了动静，说起来，我是只有妈妈一个亲人了。
想到妈妈之前强烈反对我跟姜樾在一起的情形，我心中不由一沉。
虽然上次离开A市的时候妈妈说过不会再管我的事，但毕竟母女连心，我能看得出来她只是一时气话而已，妈妈她对姜樾，依旧不愿接受。
可是我为什么非就要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单项选择？我为什么，不能得到有亲人祝福的爱情？
越想越觉心中烦躁，我索性拿了手机翻出跟姜樾的聊天记录，来回看了几遍，最后目光定在了最后一条信息上。
“下午我会尽快过去，想吃什么？”
想起这阵子跟姜樾相处的点点滴滴，我的思绪有些放飞。
姜樾明明是最知道飘荡不定的生活是多么难熬的，他明明已经花费了几年的时间在A市站稳了脚跟，可为了我，他却连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根基都可以放弃。
而我又做了什么？
犹疑不定，从他的身边一次次的逃开，甚至连孩子都……
我跟姜樾真的不能在一起么？
不，不是的。
是我要跟他在一起，妈妈的意见只是参考，姜樾那么好，妈妈只要跟他相处过，一定会同意的。
一定会的。
我深吸一口气，被唐珊珊的话弄的摇摆不定的心意再次确定了下来。
至于妈妈的安危，我倒是没有被唐珊珊的话吓到。
毕竟顾易钧还答应了要帮我带妈妈出来，只要还没有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想必他也不会眼看着我妈妈出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能早点带妈妈出来的话当然还是尽早的好。
啧，这次意外把我所有的事情都打乱了，被感情控制了的女人还真是可怕。
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联系顾易钧谈谈我妈妈的事，就听门口响动，却是姜樾已经回来了。
昨天姜照说是有什么急事想让人回公司，后来姜樾却因为我在医院耽误了好半天时间，后来虽然匆匆赶去了公司，但看他晚上回来时的神情，只怕公司的事情进行的并不怎么顺利。
连带着今天这人的面上都带着些不自觉的疲惫。
不想再让唐珊珊的事情占据姜樾的心神，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将刚才的情绪掩藏起来，这才挂上笑容看他：“回来了，公司怎么样？”
“有点事，让阿照去处理了。”
姜樾一向自信的很，甚至可以说是自负，能让他觉得“有点困难”，只怕是真的遇到了什么瓶颈。
我心中一紧，正要详细问问，却不想随着“砰”一声，病房门猛地被推开，程靖黎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蒙头就喊：“楚楚，刚才那女人没……你没事吧？”
显然程靖黎话说到一半看到了面色不佳的姜樾，后半句话硬生生咽回去改了口，甚至憋着气细声细气的把这四个字说完才又喘了几下缓过气来。
姜樾稍带着些不满的目光在程靖黎身上转了一圈，很快转到了我身上：“有人来过？”
我还在想要怎么把唐珊珊过来的事情尽量轻描淡写的带过去，就听程靖黎先开了口：“我也是刚听说，都怪褚院，要我在这儿守着肯定不会放任何人进来啊！”
程靖黎边说边跟姜樾保证，我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姜樾却依然看着我，再次开口声音又沉了些：“谁？”
“那个……”
“还能有谁，唐家大小姐嘛。”
程靖黎再次接口：“哎不对啊，唐珊珊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这次听说连保安都上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楚楚？”
眼看着姜樾的脸色越来越差，我终于忍不住：“程医生，我头有点疼，能不能麻烦你……”
“怎么回事？”
我本想着委婉的提醒一下程靖黎太吵了让他先回避，毕竟找他这么说下去的话我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却没想到话刚出口姜樾面上的阴沉便全被紧张之色代替：“头疼么？还有哪里难受？程靖黎！”
最后三个字是对程医生说的，后者连忙上来就要检查，我满心无奈，苦笑着避开程靖黎的手：“没没没，我就是想说程医生您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那个，想单独跟阿樾谈谈。”
程靖黎动作一顿，随即满脸揶揄的看向姜樾：“啧，你直说嘛，看把我们姜大少爷给吓得。”
姜樾满脸紧张已经退下去了大半，这会儿被程靖黎一句话又将阴沉之色激了出来，声音也连带着冷了不少：“听不懂么，出去。”
“喂喂，不带这么卸磨杀驴的吧，什么事儿啊还不能让我听见？”
程靖黎满脸不平，不过声音也还是在姜樾的目光下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再怎么不情不愿还是出了病房。
直到看着房门被带上，姜樾才重新回了头，声音稍稍缓了些：“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会儿足够我将唐珊珊那些话过一遍，斟酌着开了口：“唐珊珊的确来过，不过也没说什么特别的，来回无非就是想让我离开你而已。”
这事儿姜樾最是清楚，瞒着他也没什么意思，至于其他的事，车祸是绝对不能说的，姜樾现在还不能跟唐家直接撕破脸；至于我妈妈……
我知道姜樾口上不说，其实对我妈妈的事一直上着心呢，不过这件事该怎么开口我还是要想一下。
如果能通过顾易钧带妈妈出来的话是最好不过了，还省得姜樾再费精神了。
我这边还在琢磨最佳方案，姜樾倒也没有催我的意思，不过等我打定主意回神再看过去，就见他手上拿了一张照片。
是刚才唐珊珊气急时冲我扔过来的那张我妈妈的照片，后来我心绪烦乱，竟忘了将它收起来。
失策。
照片都在人手里了，我还能说什么，刚才的一番计划全都成了泡影，最后只能在姜樾玩味的目光中直截了当的开了口：“她问我选你还是我妈。”
病房中沉默了一瞬，随后姜樾才道：“然后呢？”
姜樾表情未变，甚至声音都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我不知怎么就感觉出了他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