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大概激怒了左薇，看着她骤变的脸色，我慢悠悠的道：“左薇姐，姜总怎么样对我是他的事，您这样插手别人的私事不太好吧？搞得别人以为您跟姜总关系多亲密似的。”
在姜樾面前要忍着，在众员工面前要端着，到了左薇这儿还要被教育，就算我性子再好也有些忍不住，话里话外也带上了刺儿。
左薇一时间没有开口，不过也可能是她太生气以至于没反应过来，我继续说：“而且，我朝楚的分量我自己清楚，姜樾为了我弃公司于不顾？笑话。”
看着左薇无法言喻的表情，近乎暴虐的快感从心中升起。
“而且，左薇姐一贯不主张办公室恋情，你这么关心姜总，安的又是哪门子心呢？”
说完这些后，我没管左薇的脸色，转身走出了茶水间。
“对了左薇姐，那笔单子的事情你还是别脑子一热就咬死我。你觉得我是内奸，又觉得我依附于姜樾，那他垮台了我有什么好处呢。”
我朝左薇摆了摆手，也没管她看没看见，径直走了。
回到自己的位置，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脑仁又有点疼。这下得罪惨了左薇了。不过，谁让我是被姜樾包养的狐媚子呢？
希望左薇脑子冷静下来别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否则岂不是便宜了真正的作俑者？
之后的日子平静无波——或者只有我的日子平静无波。
左薇、姜樾、整个公司的人，依旧是整天连轴转。我依旧是每天都端茶递水，充当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时不时接受两个鄙视的眼神，有空去看看孟渔的父亲。
一切都成了日常。
不知是不是被我一句话敲打醒了，左薇倒是一直没找我，这两天她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看见我也是很快就避开视线，从不拿正眼儿看我。
直到一天下班后姜樾把一摞资料拍到我的桌子上。
“跟我赴个宴。”
姜樾的样子看起来很烦躁，也很憔悴。
我伸伸跑得有点酸的腿站了起来，拿起资料莫不做声的跟在他身后。
话说这两天几乎看不姜樾，他没找我麻烦我也乐得清静，绝不自找麻烦去打听他最近在干什么。
不过看来他过得并不轻松，我赞叹过无数次的眼睛下有了很浅黑眼圈，看得出是在强打精神。
我心里暗暗计较，不知什么宴这么重要，姜樾这么累也要去，还要拉上我。
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车后，姜樾只说了一声开车，后就闭上了眼睛，好像是在补眠。不过他这个人不能用常理衡量，我老老实实的缩在一边看手里的资料。
车窗外是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着光掠向身后。我控制着情绪轻轻合上文件，内心震惊一片。
前见天的案子查完了，姜樾果然高效率。
但这结果也太出人意料，根本没有左薇信誓旦旦的内奸一事，对方之所以想取消合作，问题竟然出在顾易钧身上！
强行向上面施压，使姜樾的项目不过审，迫使对方换了别家合作。
顺便连带着殃及我这条池鱼。
果然是副市长，有权，任性。
只是这可不是什么明面上的事儿，这是打算跟姜樾撕破脸？顾易钧这是怎么了，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不对不对，重点错！
我忍不住往车窗上磕了下脑袋，现在不是担心姜樾或者顾易钧的事情的时候，而是要弄清楚姜樾为什么选择带我来赴这个鸿门宴。
他要说什么？
或者，和顾易钧做什么交易？
和我有关？
烦躁的抬抬头，却冷不丁撞进了姜樾的眼睛里。
我怔了一瞬。
那双一如往昔的黑沉沉的眸子里，以往总是压抑着太多风雨欲来，现在却又却又平静的如一潭死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平静的开口：“看完了？”
我愣愣的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却没了疲惫，似乎十几分钟就已经回到了精神最饱满的状态。
“那就下车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已经停了。
我沉默地跟在姜樾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真说起来，这件事总的看来跟我是公司的内奸造成的结果差别也不大，总之就是因为我项目才出问题的，这样看来左薇朝我发火也正常。
“玖玖！”
专属的称呼，熟悉的声音，我抬起头才发现已经进了包间，顾易钧就坐在主位上跟我打招呼，笑得一如往昔，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手腕一痛，是姜樾狠狠地握着我的手腕，仿佛要捏断一般的力气。
一下子，我认清了现实。是啊，我是朝楚。
我不尴不尬的朝顾易钧笑了笑，干巴巴的叫了一声：“顾先生。”
以往能泼顾易钧一头冷水的称呼这次好像对他没什么影响，他依旧笑得灿烂。似乎还想再说上些什么。却被姜樾一口打断。
“顾先生，朝楚带来了，可以谈谈了吧？”
姜樾的声音如古井无波，我却莫名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原来是顾易钧的要求，怪不得姜樾会带我出来。
包厢里寂静的让人发疯，尤其是我这么个身份尴尬的人坐在气场这么强的两人身边，而且貌似他们要谈的事还跟我有关。
或许我该感叹一下朝玖歌真是红颜祸水，却偏偏让朝楚来受罪。
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顾易钧我还是了解一点的。
脸上笑得滴水不漏，做事也是滴水不漏，从不白费功夫。这次费这么大劲儿就为了和姜樾谈判，筹码应该是之前姜樾手上的单子，姜樾要付出的代价，应该是我。
实在不是我对自己看的太重，上次在岔河谈过之后我便知道了顾易钧早晚会对姜樾出手。
毕竟是个男人，稍微有点血性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势在必得的人被别人带走。
而且，看他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筹码应该也不止这些。
到底是什么，能让顾易钧自信到能扳倒华南的一哥呢？
不过姜樾此人，脑回路和常人也不一样。我至今不明白他死皮赖脸留下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有那么个家里家大业大的女朋友不好吗？非害我一脚淌进这浑水里。
莫非是他还喜欢我？
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念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感慨朝楚你自己还真够不要脸的啊，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玖玖。”顾易钧先开了口，却不是对姜樾。
本来就乱成一锅浆糊的脑子终于不负众望地卡壳了，我呆呆的“啊？”了一声。
顾易钧却只是朝我温柔的笑了笑，带着笑意的眼睛仿佛能看到我正在想的东西。
他轻声道：“别害怕。”
我皱了皱眉头，顾易钧这是什么意思？
他却再没跟我说话，而是转头向姜樾，脸上惯常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去，平静道：“姜先生，我今天来的目的想必你很清楚。”
我明显看到姜樾握住杯子的手指猛的收紧，心中隐隐有些明白顾易钧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我要带玖玖走。”
果然，就是因为我。
我悄悄转了一下头看了看姜樾，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易钧。
顾易钧却不甚在意，继续说道：“当年玖玖家里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没在她身边，这是我毕生的遗憾。现在我是不会再放手的。而且当年姜先生干了些什么也不需我明说，也免的再揭一次玖玖的伤疤，伤了玖玖的心。”
姜樾终于开了尊口，却只是冷冷的道：“顾先生到底要说什么。”
一直垂首在旁的我心中一动，姜樾此时出声像是为了打断顾易钧的话，为什么？
我本以为顾易钧口中的“伤疤”是姜樾当年对我的封杀，导致我进了野模圈子，但现在听来，倒像是另有隐情？
我暗暗攥紧了拳头，心中疑惑却找不到机会发问，只能暂且将此事记下来。
顾易钧仿佛没听到姜樾的不满，继续道：“而且，听说姜先生已有良人相伴，唐家大小姐可不是谁都能高攀的起的，况且是从姜先生无权无势的时候就对你死心塌地，姜先生还是好好珍惜才对的吧？”
唐家大小姐？
莫非是姜樾传说中那个女朋友？
之前只是各种猜测，现在从顾易钧口中说出来，那便再错不了了。
姜樾依旧不发一言，我却能感受到他渐渐僵硬的身子。
“姜先生不也一直是对外宣称是有女朋友么，现在却又抓着玖玖不放手，没名没分地跟在你身边，整日受人嘲讽。顾某今日约见姜先生，只不过想说一句话而已。”
顾易钧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下，目光随即也从姜樾身上转到了我身上：“你姜樾不珍惜玖玖，我顾易钧却是一直都想把玖玖捧在手心上的。”
顾易钧话音落下，包厢里又恢复了沉默，我也无暇顾及姜樾或者顾易钧脸色，因为我现在就已经自顾不暇了。
果然，万事攻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