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以后,市局刑侦处的审讯室内。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扯这个干啥?”陈队坐在椅子上,无语的看着头发稀松花白,脸上皱纹深邃的哑巴老头。
哑巴老头双手的手腕上戴着手铐,拿起小桌板上的纸和笔写道:“杀人偿命和岁数没关系,你能因为我岁数大就放了我吗?”
“……”陈队盯着哑巴老头举起来的A4纸沉默了足足十多秒,随后他站起身指了指哑巴老头对身旁的两位刑警小声的说:“你们审审他,问问他为啥要杀陈忠,把作案动机和作案过程全都抠出来。”
两名刑警点了点头,翻开口供本就对哑巴老头进行照常询问,而陈队则是阴沉着脸摔门走出审讯室。
四个多小时以后。
负责对哑巴老头例行询问的刑警手里捏着口供档案伸手推开了陈队办公室的门。
“陈队,张从德交代完了。”刑警把口供递给陈队,随手从茶几上拿出一个新的一次性水杯,走到饮水机前倒水时开口说:“根据张从德交代,他之所以杀陈忠完全是因为私人恩怨。而且陈忠死的当天晚上,咱们一直抓捕的犯罪嫌疑人方有德并没有在场。”
“他说方有德没在场的?”陈队看着手里的口供本,皱着眉询问。
刑警喝完杯子里的水点头说:“对!张从德说陈忠死之前他一早就跟踪了陈忠,但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话到这里刑警放下水杯,微微顿了顿,继续张嘴道:“我查了一下当初被陈忠雇佣来杀方有德被捕时的口供,又结合了张从德的口供缕出了当时案发的过程。”
陈队烦躁的把口供本丢到桌子上,揉着额头说:“你说吧,我听听。”
“5.13号的那天晚上陈忠开车带着方有德去了西郊林场里的一家娱乐庄园,他们俩人直到5.14号的凌晨一点多钟才离开。回去的途中陈忠找了一个借口让方有德停车并且下了车,也就在陈忠下车没多久他所雇佣的通缉犯就对方有德下了手。但那个通缉犯没有得逞,反而被方有德给控制住。控制住通缉犯之后方有德电话联系了当时尚还在局里任职的容颜,容颜开车抵达西郊林场逮捕了通缉犯。而通缉犯再杀害方有德并且被方有德反制伏的全过程都被当时躲在暗处的陈忠目睹,见行凶没能成功陈忠就想逃跑。也就在他逃跑的过程中被一直跟着他的张从德抓住,并且被张从德从林场带到了林场西北方向500米开外的破庙里。”刑警喘了口气,条理清晰的继续道:“张从德将陈忠带回庙里后进行了行凶,并且把陈忠的尸首埋在了破庙外的树林下。根据张从德交代,整个过程中方有德并没有到场。我们在口供出来以后带张从德去了西郊林场指认行凶地点,也全都符合他所言。换句话来说,张从德的口供基本属实。”
“陈队,在这起案子上咱们严重缺少人证和物证。西郊林场那边只有里面的庄园门口有监控摄像,我们还特地去里面调取了5.13日晚上和5.14日凌晨的监控摄像,也的确发现了陈忠和方有德的踪影。但只有他们去时和离开时的监控画面。被捕的那位通缉犯早就被执行了死刑,咱们也只能从他当初在咱们这留下的口供找线索,可找到的线索和张从德交代来的线索基本严丝合缝,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
刑警盯着陈队委婉的表达了一下正起案件的基本情况,虽然没有完全说透,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在这起严重缺少人证和物证的案子当中,根本就无法判定方有德是否参与在案。简单来说,如果这时候方有德一口咬死陈忠的死和自己没有关系,且事发后根本就没见到过陈忠,那就完全没有办法对方有德进行进一步的审问,更没有理由对他进行拘捕,因为已经有人自首承认自己杀了陈忠!
“杀人动机呢?这个张从德为啥要杀害陈忠?还有,他现在为什么过来自首?杀陈忠之后为什么没有自首?”沉默半天的陈队,伸手敲了敲桌面质问道。
刑警回答说:“张从德交代说,他之所以杀陈忠是想为他儿子报仇……他说他儿子两年前的时候是青山殡仪馆里的一位背尸工,但后来因为惊吓过度导致了死亡。张从德一度认为自己儿子的死和陈忠有关系,所以就想找陈忠报仇。他杀害陈忠之前问过陈忠,陈忠临死前辨别说他儿子的死和他没有关系,和殡仪馆里其他的人有关系。所以张从德杀害了陈忠以后并没有自首,而是在陈忠死后不久新的馆长上任殡仪馆后,入职到了青山殡仪馆,继续在青山殡仪馆里寻找杀他儿子的凶手……”
“扯淡!他儿子死了两年不报仇,偏偏等两年之后再报仇?”听到这话陈队立马站了起来。
刑警点着头说:“这个杀人动机的确存在问题,因为他两年前因为惊吓过度死亡的那位背尸工他父母早就去世。这个问题说出来时,张从德却回答说他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这个杀人动机明显不成立存在问题,继续从这个上面往下挖!”陈队皱着眉开口道。
刑警点了点头,又犹豫着问道:“那方有德那边的通缉怎么办?”
“继续挂着他的网上通缉,案子没破他就存在一定的嫌疑!”陈队不假思索的回道。
刑警应了一声站起身就要朝着办公室外走去,但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回头对陈队道:“对了,前两天王府街后巷的枪击案有了突破。我们顺着王府街的监控录像查了一下,锁定了一辆犯罪嫌疑人驾驶的面包车,最后在市郊找到了那辆面包车,明显是被犯罪嫌疑人给遗弃的。”
“这个案子交给二组的人办,你们一组主抓陈忠的案子。”陈队思索了片刻开口道。
刑警轻嗯了一声,拧开办公室的门退了出去。
陈队摸着下巴走到窗户前,居高临下的望着窗外的街道,眉头一直紧皱思索。
晚上九点半。
我屁股靠在马路边的路栏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朝马路对面的诊所望去。
诊所里灯火通明,透过门口放下来的门帘隐约可以看到一道穿着白大褂的倩影来回的忙碌着。
过了约有两三分钟的时间,门帘被人伸手打开,跟着一个扎着马尾的脑袋就从门帘里探了出来。我伸出抱在胸前的双手,冲着门帘里探出来的脑袋挥了挥手。
夏婉约看到我时浅浅一笑,随后又缩回到了诊所。但不出一分钟她就穿着白大褂从诊所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瓶酸奶。
蹦蹦跶跶的来到我面前后,夏婉约伸手把酸奶递给我,笑着说:“呐,你先喝着等我一会儿,诊所里面还要一位挂点滴的病人没走,我可能要等一会。”
“不着急,你先去忙吧。”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把酸奶接了过来。
夏婉约点着头对我摆了摆手,又朝着诊所跑去。
看着夏婉约回到诊所,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酸奶,心里暖洋洋,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
继续等夏婉约下班时我撇到街角摆着的一些地摊,为了打发时间我压低头顶戴着的鸭舌帽,迈步朝着地摊走去。
地摊上卖的东西要么是一些厂家处理的衣服,要么是一些书店淘换下来的书籍亦或者是一些看起来比较精致的小物件。
我蹲在一处卖书的地摊前无聊的翻了翻摆在地上的几本书,正准备挪步去旁边地摊看看时,我眼睛忽然撇到了一本名叫《中国绝密档案》的旧书,我随手打开这本书翻看了几页,在看到里面的一个标题时我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嘿,看什么呢?”就在我盯着书里的标题怔怔出神时,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紧跟着夏婉约就把小脑袋凑了过来,眨着眼睛看着我手里的书,笑着问:“看这些干嘛,闲得无聊呀?”
“随便翻翻。”我顺手把书给合上,扭头看了一眼夏婉约,见夏婉约已经把白大褂给脱了下来,上身穿着一间白色的外套,下身则是一件破洞牛仔裤,打扮的很是青春靓丽。
夏婉约跟着我站起身,随意的把身上挎着的小包挂在我脖子上,伸了个懒腰说:“走呗,咱回家?”
“……”我无语的接过夏婉约递来的包,本想开口说回家的,但眼睛忽然撇到旁边地摊上卖的小物件,于是就回了一句‘等一会儿’跟着就走到摊前蹲下身挑选着地上扎头发的头绳。
夏婉约愣了一下,询问我:“你一个大男人看这些东西干什么?”
“前两天看你用的扎头皮筋都破了,买一个送给你,怎么样?”我一边认真挑选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
夏婉约抿着嘴轻笑着说:“好呀,我看看你什么眼光。”
“大男人的眼光。”我回了一句,拿起挑了半天,头绳上有一个粉红色蝴蝶结的头绳问向摊贩:“这个怎么卖?”
摊贩抬头扫了一眼,笑道:“五块钱。”
“给。”我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摊贩,随即站起身把头绳递向夏婉约:“喏,我觉得这个挺适合你,试试看?”
夏婉约看着递来的头绳,小嘴瘪了瘪,伸手接了过来,随后又当着我的面把扎住马尾的破旧皮绳摘掉,将新的头绳换上。
“怎么样,好不好看?”夏婉约转过身去,对着我摇了摇脑后的马尾问道。
我看着夏婉约轻笑了一声说:“好看。”
“好看就行……”夏婉约回过头刚想继续说话时忽然愣住,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语气不可思议的说:“哇,你会笑啊?我以为你不会笑,好几天了一次没见你笑过。”
我有些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恶魔,怎么可能不会笑?”
话音落下后,我挎着夏婉约的包推搡着她说:“走了走了,回家回家。”
“我觉得你应该多笑笑,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夏婉约一边被我推着往前走,一边嬉笑着回头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