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开的枪?”之前坐在面包车里冲我喊话的男人后背紧靠在墙面,皱着眉冲同伴问了一句。身旁的几人对视一眼,皆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过了约有二十多秒,横向胡同的右侧传来细微的惨叫声。几人对视一眼,忙奔着胡同右侧快步跑去。
到地方后几人一眼就看到了另外两个倒地的同伴,其中一人挨了三刀双手捂着小腹卷缩在地上,另外一人则完全昏迷。
“你们俩把他俩弄走,咱们继续追。他挨了我一枪肯定跑不远!”男人皱着眉吩咐了一句,随后就领着另外俩人奔着右侧胡同跑去。
但等他们跑到胡同外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瞬间皱起了眉头,稍作犹豫后三人原路返回没再继续追。因为刚才枪响后周围的居民肯定会报警,等警察来了以后事情就彻底不好办了。
王府街斜对面的一个临时垃圾堆放点前,我蹲坐在地上背靠在水泥堆砌起来的垃圾堆放点,闻着里面垃圾散发出的恶臭味,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手枪,眉头一直紧皱着。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后我方才挣扎着站起身,朝着周围看了看,确定那伙人没追上来以后我方才把手枪塞进后腰,弯着腰顺着旁边的一条胡同快步走了进去。
往前走了约有五十多米后,我眼前一阵眩晕,额头上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我伸手摸了一下中枪的后背,又把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却只看到满手的鲜血。
“要是死在这……就彻底丢人了……”我背靠在墙上,脑袋咣咣的砸了一下墙面,让自己变的清醒一些后,我咬紧牙关继续顺着胡同完全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的往前走。
方家庄内。
小楼语速很快的为老姜讲述完事情的全部过程后,烦躁的搓着脸颊说:“我以为他逃走以后会来您这,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过来。”
“他从上次走了以后就没来过。”老姜仔细想了想,皱着眉开口道:“陈忠的事情我听从德说过,当时从德也在场。陈忠的死和有德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但这件事儿没办法和警察交代,这也是有德跑的主要原因。”
小楼抬头看了一眼老姜,双唇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
“他这么老在外面跑着也不是办法,最麻烦的是他现在想干嘛也干不了……”老姜话到这里微微一顿,看着小楼轻声说:“他爷爷现在人在北京,你去找他爷爷说说这件事,他爷爷在北京有关系,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小楼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但最后只是点着头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喂?事没办成,一枪打在了他后背,但人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反而打伤了我们这边两个人给跑了。”一辆驶出市区的面包车内,一位年纪约莫在三十多岁左右的中年坐在中排座椅,对着电话里说道。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片刻,略显心有不甘的问:“你们七个人,他就一个,这还能让他跑了?”
“谁能想到他挨了一枪还能这么猛?再说了,不让开枪的是你,要是能开枪的话我的人根本不用和他正面面对,直接开枪就把他给打死了!”中年丝毫不畏惧的顶了一句,跟着又说:“他现在不是在逃吗?枪伤只要去医院治医院的人就得报警。他要是不把子弹取出来,也活不了多久!”
“行,我知道了,就这样!”电话里的人回了一句,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中年皱着眉把手机递给副驾驶的人,也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右手的袖子往上带动,手臂暴露了出来。而他右手的手臂上却纹着一朵火红色的花!
不仅是他,开车的司机右手的手臂同样纹着一朵花瓣犹如龙爪分散而开的火红色花朵。
凌晨十二点半,市里一座老旧完全没有安保设施和监控摄像的小区内,一位上身穿着牛仔外套,下身穿着紧身牛仔裤,脚下一双小白鞋,年纪看起来约莫在二十四岁左右的女孩背着双肩包快步走在小区的走道上。
穿过几栋楼后,女孩走进了其中一栋楼的3单元。跺了跺脚唤亮楼梯间的声控灯后,女孩这才迈步上了楼。然而,女孩完全没注意的是,在她身后不远一位面色苍白同样穿着牛仔外套的青年一直跟着她。
女孩上到三楼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门开了以后女孩侧身就进了房间,但就在她准备关门时一只大手忽然啪的一下扶住了防盗门。
女孩一愣,扭头朝后一看,却看到一双阴冷的双目。
“唔!”女孩刚要发出惊叫,我就伸出左手搂住女孩的脖子用手掌捂住她的嘴巴。
女孩浑身僵硬,惊恐的瞪大双眼。
我浑身乏力的喘着粗气,下巴抵在女孩肩膀上轻声说:“别紧张,我是过路的人不是要命的鬼,不求财,也不求色……”
话音落下后我捂着女孩的嘴巴推她进了房间,又伸出右手带上防盗门,末了还把防盗门上了锁。
进屋后,我依旧挟持着女孩没有把她松开,而是继续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松开你,你别乱喊乱叫,行吗?”
“唔唔!”女孩不住的点着头。
我深呼一口气,左手慢慢的松开女孩。挣脱开我以后,女孩立马伸手啪的一声打开门前的大灯,整个房间内瞬间变的灯火通明。
“你……你是谁?要……要干什么?”女孩扫了一眼我右手满手的鲜血,顿时吓的后退了数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惊恐的盯着我。
我喘了口粗气,强撑着身体从口袋里掏出身上所有的现金,随后仍在门口的鞋柜上,语气虚弱的开口询问:“我没恶意!家里有没有纱布,借我用一下……”
“有……有!”女孩咽了一口唾液,连忙走到旁边的茶几前,随后拉开茶几的抽屉从中取出一卷纱布。
拿出纱布后女孩小心翼翼的走到我旁边,伸出白皙纤细却不住颤抖的手掌把纱布递到我面前。
“谢谢,卫生间在哪?”我接过纱布面色苍白的追问了一句。
女孩伸出手战战兢兢的指了指厅右侧,我咬着牙步伐踉跄,跌跌撞撞的推开右边卫生间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女孩看着我后背被鲜血侵透的外套,眼神变的呆愣起来。但稍作犹豫以后,她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过在准备拨打110的时候却又不知为何犹豫了起来。
我进了卫生间后立马忍着钻心的疼痛强行打起十二分精神脱掉了牛仔外套,但因为连帽卫衣被鲜血浸透已经黏在了伤口表面,所以我在脱的时候直接牵动了伤口。
“懆!”我紧咬着嘴唇,额头上的汗水一颗颗的滑落,双手不停的颤抖。
也就是这钻心的疼痛彻底让我清醒了起来,我忽然想到了外面的女孩,眉头一皱连忙朝卫生间外看去,见女孩面露犹豫的捏着手里的手机。
“你……你别报警,我马上就走!”我面色苍白的望着女孩,咬紧牙关拿起纱布和脱下来的外套,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女孩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我与她擦肩而过。
就在我要拧开防盗门的门把手往外走时,女孩内心经过强烈的纠结后,鼓起莫大的勇气声音却细弱蚊声的开口道:“我……我不报警,你……你先处理伤口!”
“……”我瞬间愣住,扭头看向女孩。
女孩贝齿轻咬着红唇,手里捏着手机柔声道:“你不害我,我就不报警……伤口处理完以后你再走吧。”
“谢……谢!”我牙齿在嘴巴里轻轻的打着颤,缓缓的低下头声音很轻的道。
女孩伸手指了指卫生间的位置,我沉默了片刻,用手扶着墙壁钻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内,我费力的脱掉紧贴着皮肤的连帽卫衣,双腿肌肉不断抖动的站在墙上挂着的镜子面前扭头撇了一眼折射在镜子上的枪伤,喉结不自觉的蠕动了一下。
枪伤的位置在我右半边的后背,约有大拇指大小的血窟窿直到现在仍有丝丝鲜血渗出。最为麻烦的是,这个位置的伤口我根本就用手够不到,更别说是把子弹取出来。
我紧皱着眉头用嘴巴叼住染上了鲜血的纱布,暗自决定先用纱布把伤口给缠上,然后再说把子弹取出来的事。
“你……你这是枪伤,如果不把子弹取出来的话,伤口没办法愈合还会引发感染。时间久了会要命的……”
就在这个时候,趴在卫生间门口探出半个脑袋的女孩盯着我的后背,小心翼翼的开口说了一句。
我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女孩。
女孩吓的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但片刻后她又抿着嘴轻轻的说:“我……我爷爷是开诊所的,他的店就在小区斜对面的那条街上。他店里有止血工具,我……我可以过去拿点过来……”
“……”我再次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后,嘴唇微微抽动了几下道:“麻烦了。”
“没,没事,你在家里等我会,我拿了东西就回来!”女孩听到我的回答后如释重负,语速很快的回了一句,随后就从双肩包里掏出一窜钥匙,拧开防盗门快步跑了出去。
“咣铛!”
我听着门外防盗门关闭的声音,冒着虚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疲惫。我咬着牙从地上捡起之前扔下的牛仔外套,也没继续处理伤口,费力的将外套穿在身上,随即就一步三颤的奔着防盗门的门口走去。
“咕咚!”
在我手指即将碰到防盗门时,我脑袋一阵眩晕,双腿脱力直接跪倒在了门前。
我硬扛着后背足以致命的枪伤,在完全没有任何伤口防范措施的情况下跑了足足三条街!此时此刻,就算是身体素质再强的人也不可能忍着高烧感冒和枪伤继续苦苦支撑下去!
那一双粗壮的大腿,终归还是因为负荷过重,彻底跪倒了在地上。
“还是他妈没跑出去啊……”我坐在干净的地板上,脑袋抵在防盗门上,伸出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弯曲且沾染了鲜血的烟卷塞在了嘴角。点燃抽了一口后,我盯着房间内的陈设,虎目中噙着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的滑落在我面无表情的脸颊上。
跑出楼道的女孩,脚上踩着一双小白鞋一路朝着小区门口跑去。但她越跑心里就越是纠结、挣扎。
“他现在追不出来,报了警就什么事都没啦。”女孩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方向,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从窗户上就能够看清楚。
女孩轻咬着红唇,手里攥着的手机上浮现出拨号界面,而110三个数字已经输入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