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一直说何清欢很精明、很聪明……但实际上，你比她还要聪明。”我轻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你隐藏的太好了，如果没有何清欢给出的录像带，我根本就不会怀疑我们十二个人身份的真假，更会毫无猜忌的信任你……到那个时候，一切说什么都晚了。”
“其实…何清欢一早就知道这十二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假的。”陆瑶挺直的肩膀无力的耷下，她的话让我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陆瑶缓缓的吐了口气，继续说：“何清欢是第一个拿到录像带的人，给她录像带的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不傻，稍微一想就能猜测出录像带中的那个女人是十二个人之一。但是何清欢却没有把这个真相告诉任何人，即便是她已经死了，这个真相仍旧没有被她说出来。”
“你……你身后的人和何清欢身后的人是同一个人？何清欢即便是死都没有把真相说出来，目的是为了保全你？”我夹着烟的手微微抖了抖，低头狠狠的裹了一口烟，快速的反应了过来张着嘴巴问道。
陆瑶摇着头说：“她才是最精明的人，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真相不是为了保全我，而是为了保全白洛。”
“何清欢临死前名义上仍旧是在为‘那个人’做事。她一步步算计的非常好，临死的一个举动成全了你，也成全了‘那个人’。”陆瑶双手无力的垂下，轻笑着说：“何清欢临死前交代白洛让自己的尸体火化又告诉你录像带的秘密这是再向你卖好，让你给白洛一笔钱，让白洛好继续生存下去。但这样一来何清欢就误了‘那个人’的事，即便她已经死了，谁又能确定‘那个人’会就此放过白洛？白洛有了钱，怕是也没有命花……”
我一口口的嘬着烟卷，沉默不语。
“所以啊，这个聪明的人向你卖好的同时又向‘那个人’卖了好，她临死的时候没有把我的身份揭露出来，让我继续潜伏在你们其中……这样一来，那个人就不会动白洛，白洛就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空间。”陆瑶抿着嘴继续道：“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其中的人是何清欢，她就算是死了，你和那个人也没有安宁……这样一个女人辛亏是死了，如果她还活着什么事都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我想不通！”我把烟蒂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百思不得其解的看向陆瑶：“既然你和何清欢身后的人是同一个人，那你为什么还查她查了两年。”
“呵呵。”陆瑶苦笑一声没有作答，而是扭头看了一眼远处蹲在地上的陆有民，随后她又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乞求。
我接触到陆瑶的目光后手指轻轻动了动，扭头对旁边的明征说：“你把他送回家，在他家看着，等我电话。”
“妥！”明征应了一声，直接拉着地上的陆有民朝着外面拽去。
在陆有民路过陆瑶时，陆瑶苍白的脸上忽的浮现出一抹狰狞，她目露凶光的瞪着眼前这位自己的亲生父亲，咬牙切齿的道：“陆有民……你不但害死了你妻子，还害死了你女儿！”
“……”陆有民哆嗦着嘴唇，眼神发直的盯着陆瑶沉默不语。
明征厌恶的伸手推了一把陆有民，喊道：“赶紧他妈走！”
陆有民被推了一个趔趄，步履蹒跚的往前走着。
我想了想扭头对小楼说：“把屋里那群抓陆有民的人也放了，让他们滚蛋。”
“诶。”小楼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办公楼走去。
等陆有民和那群青年离开后，陆瑶方才轻叹了口气说：“你为了抓我，真的费了不少力气。”
“抓你不是初衷，初衷是想看看你后面的人是谁，究竟有多大的能量！”我再次点了支烟开口回道。
陆瑶眯着眼睛盯着我，笑了笑反问道：“结果出乎意料吗？”
“的确挺出乎意料！”我不置可否的答道。
陆瑶嗯了一声，说：“你刚才问我，既然我和何清欢背后的人都是一个，那我为什么还要查她。其实，你想错了。我一开始用‘方语情’的身份就是个骗局，那我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真正的方语情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那个人’找到且已经死了，我真正入局的时间的确是两年前。但那时候我的任务是，取得顾轻语的信任，彻底把我的假身份变成真的身份！事情很顺利，我找到了顾轻语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又用真正方语情的DNA信息和顾轻语的DNA进行了鉴定，结果自然是在预计之内的……”陆瑶沉默了片刻，继续道：“后来你入局后我真正的作用才体会到，那个人让我通过顾轻语给你传达信息，让你一步步进入这个局，并且把你锁死在这个局内……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一直没与你进行接触。可后来意外发生，顾轻语死了……我迫不得已，只好从幕后走上了台前与你见面，并且把一切都推给了二十五年前没死却不知踪迹的方谦修。”
我不断的抽着烟，沉默不语，听着陆瑶把事情的真相从头到尾的说一遍。
“我告诉你我查何清欢查了两年是假的，但和你见面后我为了把戏做全套就一直再查她。我们背后的那个人很聪明，她并没有告诉我何清欢是我们这边的人，同样也没有告诉何清欢我是这边的人！他这么做就是怕万一有一天一个人的身份漏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份也被挖出来……我们两个互相不知情的目的就是互相保护。直到……直到何清欢的尸体在殡仪馆火化白洛接到那个电话，我才隐约猜到何清欢背后的人同样也是我背后的人！但这只是我凭借声音判定出来的并不敢肯定……直到后来何清欢给你录像带和照片时我才敢确定这一点！因为照片中和何清欢接触的人，也一直在和我接触！”
“在你拿到录像带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会起疑心……果不其然，你很快就发现了这里面人员漏洞的问题，又找季南开始重新查十二个人的身份。当时我没有想到你会把我安排到季南身边……你把我安排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对我有怀疑了吗？”陆瑶同样不解的询问。
我抽着要摇头说：“没有！那个时候，我怀疑的仍旧是方言，并没有怀疑你！只是你说你想继续查二十五年前的事，所以我才想到了季南，并且把你介绍给季南！因为我那时候想的是，你…你是我朋友！我不想把你往危险区域推，只想让你留在幕后查真相！”
“唰！”
听到我的话后，陆瑶的双目通红，泪水在眼眶中开始打转。
“我到了季南身边后，季南一开始没有瞒我，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了我……那时候我才想到自己的身份可能会漏，于是就联系了那个人让她帮我把身份坐实……但是……但是没想到马脚还是漏了出来。”陆瑶咬住嘴唇，声音哽咽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存在怨天尤人，也不存在谁对谁错……我输了，输的很彻底。”
“你……你为什么会进这个局，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你骗我，是有目的性的，我无话可说。可你还骗了轻语……她即便是临走前，嘴里仍然念叨着你！仍相信你是她亲姐姐！”我夹着香烟的手不住地颤抖，一连两三支香烟让我喉咙发干，声音格外的沙哑。
陆瑶咬着嘴唇，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到脸颊上，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骗轻语，同样也有目的性！没有她在前面铺路，你一开始不可能毫无猜忌的选择相信我，我也不会一步步走到现在！我对不起轻语！”
“我也不想身在这个漩涡泥泞里，我也想摆脱现在的身份真正的做回陆瑶，但是我不行啊……我得生活啊…我得报恩啊……”陆瑶声音清凉、空洞的开口嘶吼道：“谁让我没有一个争气、上进的父亲呢……从我爷爷奶奶去世后我爸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当年我妈不但要支撑起整个家庭还要替他还赌债……可最后呢？最后我妈生病他非但没想办法给我妈治病，还把我妈仅存不多的看病钱拿去赌桌上赌…是他害死了我妈啊！”
“……后来我妈走了，她临死前还死死的护着他，我妈在病床上抓着我的手告诉我让我不要恨他，他是我父亲，我是他亲生骨肉！可他最后怎么做的？他为了还赌债，把我给卖了！虎毒还不食子呢可他呢？他把我给卖了！”陆瑶泪流满面的开口呐喊着，声音中没有对陆有民的恨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他把我带到了广州，交到了一个人贩子手里，说我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在这个世上没有了任何亲人又无家可归，当年我才十四岁！他临走时只剩下了高兴，高兴的数着手里卖自己‘女儿’赚来的那笔巨款！”
“……”我咬着牙浑身颤抖个不停。
“就算是家里养的一条看门狗，那也得有感情吧？等它老死了或者是卖了，也得伤心吧？可他没有啊……”陆瑶痛哭流涕，她很吸了一口气皱着鼻子调整了一番情绪后方才继续说：“后来，人贩子准备把我带到香港那边，可途中的时候被抓了，而和我一样被拐卖来的一群人全都被解救了。当警察把我们带到警局问我们家庭情况的时候，刚好有位大人物去广州那边的警局办事，他了解了我的遭遇后没有把我送回家，因为他怕我这个畜生不如的父亲会再次把我给卖了！后来他把我送进了广州那边的一家条件优越的福利院，往后的几年我一直在福利院里生活，这个大人物也时不时的来看我……再后来，到了两年前！两年前的时候那位大人物找到了我，他把我介绍给了我背后的‘那个人’，因为我的年纪和情况是他们能找到且能相信的最佳人选！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得那位大人物对我的恩情，所以我就答应了他！”
“再次回到家里，我还是没能忍住的回家看了自己那位禽兽不如的父亲……接近十年过去了，他仍旧嗜赌如命，仍旧欠了一屁股债。他虽然卖了我，没有给我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但他终归还是我父亲！我把自己近几年攒下的所有积蓄全都给他还了赌债，可他仍然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有了钱以后依然每天都出去赌……只要到了没钱的时候他就会问我要钱！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他啊，我想拒绝他，可又实在不敢去想象他被催债的人堵上家门、打断腿、打断手的场景……”陆瑶自嘲的摇着头，脸色的泪痕还未干就又有新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我没了钱就只好去问‘那个人’要，每次他都会给。因为他知道，我只要拿了他的钱就彻底被他给锁住了，而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可我能怎么办啊？我是人啊，不是没心没肺的畜生啊……”
有人说，人之所以比动物高级那是因为人的七情六欲高过于动物，人是懂的报恩、懂得取舍的动物！但他妈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汇来形容人类，那就是冷血动物！
陆瑶与陆有民很形象的体现出了我所说的前者和后者，一个懂得报恩、懂得取舍，一个则是冷血动物！
“最可笑的是……我给了他钱，他非但没有任何感激反而还理所应当，更甚者还骂我是被有钱人包养的小三儿……”陆瑶捂着嘴巴看着我，泣不成声的说：“当年他卖我的时候我没哭，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面风里雨里的挣扎着我也没哭……可两年前相识轻语和轻语朝夕相处时我没忍住哭了……当你刚才说我是你朋友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我对不起轻语……也对不起你……”
“刷！”
我扭过头不愿去看陆瑶的双目，眼圈通红的一个字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