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见见吧，你就算现在回去也不一定有趁时的飞机，见见再说。”爷爷收拾了棋盘，站起身拍着我的肩膀直接敲定了我的去与留。
我实在是没了办法，又不敢忤逆爷爷，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下楼时，我偷偷的用手机给季南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这里一时半会走不掉，先让他的人盯住陆有民。
短信发完不等季南回话我就把手机的静音打开。
过了二楼转角的楼梯朝着一楼走时，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别墅厅内站着的一位身姿挺拔、国字脸、面容刚毅的中年。再看到这位中年时，我脚步一顿眼神有些呆愣。约有两三秒我才回过神，跟着又快速的朝着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的老人扫了一眼。
老人的年纪和我爷爷差不多大，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皱纹，但老人的双眼却炯炯有神，外加上梳着的整齐大背头，显得精神奕奕。他坐在沙发上喝茶的一举一动虽从容淡定但却又满是威严。
“哈哈，我以为你得明天才能过来！”刚下了楼梯我爷爷大笑一声跟坐在沙发上的老人打着招呼说：“提前过来也不打个招呼！”
老人听到爷爷的声音，瞬间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眼笑眯眯的扫过我爷爷最后放在我身上，指着我笑着道：“舅外孙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要过来见见。要不是昨天手头有点事没处理完，我昨天就过来了。”
“啪！”
我上前两步双脚并拢在一起，右手抬起标准的对着老人敬了一个军礼，双目注视前方朗声道：“政委好！”
“哈哈，小伙子不错，很精神！”老人再次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对我摆了摆手说：“在外是公，在家就是私，不用搞这套虚的。”
“是！”我放下手臂回了一句，跟着又一个标准的转身对着站在沙发旁边的国字脸中年敬礼喊道：“首长好！”
国字脸中年笑着对我摆了摆手，我这才放下手略显拘谨的站在原位。
“坐、坐，都坐下聊。”政委摆着手拉着我爷爷坐到了沙发上，等他们三人全部落座后我方才坐在三人较远的距离。
落座后政委和爷爷聊起了家常，而首长则坐在我对面笑着低声询问我：“来之前，家里出了点事？”
“对！有点迫不得已，要不然不会给首长添麻烦。”我双目有些不敢与首长对视，略显躲闪的轻声回答道。
首长笑了笑，暗指了一下我爷爷说：“我叫你爷爷叫姑父，你叫我什么？”
“您看起来没我爸大，叫您……表叔？”我脑子里缕了一下关系，舔了舔嘴唇试探性的问道。
首长含笑点着头说：“都叫表叔了，还算是添麻烦吗？”
“您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就不装着了……”听到首长主动把关系拉近，我立马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坐姿都显得有些慵懒起来。
首长伸手拍了拍我的大腿，轻笑着道：“进了家门就是私，出了家门就是公。私是私，公是公，咱们公私分明。”
“好勒，表叔！”我再次咧嘴叫了一声。
首长笑着从西装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我，并且开口道：“我电话，有事你打给我。于公你是我国退役军人，理应优越对待！于私你是我侄子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明白！”我伸手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上面的手机号，点着头应道。
就在这个时候首长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叮铃作响起来，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站起身对政委和爷爷轻声道：“爸，姑父，我那边还有点事要先过去一趟。”
“忙去吧，晚上你让司机过来接我就行。我准备下午和老方杀两盘棋！”孙政委对首长摆着手道。
我爷爷这时候开口对我轻声道：“有德，送送你表叔。”
“诶！”我忙站起身跟着首长一同朝着别墅外面走去。
坐在沙发上的孙政委扫了一眼我的背影，拍着爷爷的大腿低声笑着道：“这小伙子不错，人机灵事也办的明白。”
“我孙子能不机灵吗？”我爷爷笑着反问道。
孙政委笑了笑，意有所指的问：“跟没跟你说那东西在哪呢？”
“我问了，但这小家伙心里藏着事呢，他说他不知道。”我爷爷明显知道孙政委指的是什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笑着回道。
孙政委若有所思的说：“你既然都安排好了，那我就不多问了。让这小家伙看着办吧。”
“老孙啊，那东西对国家重要，但真相对我们方家更重要。封家和方家外加上受到牵连的十里庄人，加起来起码一千多口人了，这一千多口人死的冤啊，死的不明不白啊。凡事……都得有个交代！”我爷爷顺手拍了拍孙政委的大腿，点到为止的说了一句。
孙政委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后直接掠过这个话题，指了指桌子上的茶说：“尝尝这个茶叶怎么样，下面的人送上来的我喝着挺好！”
“挺好、挺好。”爷爷含笑点着头。
我送首长到别墅门口时，首长站在军绿色的吉普前停顿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张奎的事我一早就知道，李开做的的确过分了。”
“叔，这事……寒心啊。”我咬着牙沉默半晌，语气异常不解的说：“我们在前线保家卫国，最后一个兄弟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大奎……和这些事根本就没有关系，就算是想让我退役，那也有很多种办法，根本就没必要去拿大奎逼我啊！”
“有德，他们是奔着你来的。你只要身再部队一天那就是国家军人，他们就拿你没办法！”首长语重心长的道：“李开顾忌的层面有很多，他们的确想让你死，但是你不能死在部队里，明白吗？”
首长的话虽然没有完全说透，但却一句点题！我知道李开的主要目标是方家庄的‘活物’，没有找到方家庄‘活物’之前他的诉求就降级的变成了那十二个人！
如果我当年在部队出了事，后事会在部队众目睽睽下操办，那时候的李开根本就得不到我的尸体！
“我退役后到青山殡仪馆，是您安排的？”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问。
首长不假思索的点头，道：“对！”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
首长竖起两根手指说：“两方面。你退役后李开不会就这么让你安稳的离开，我把你调到青山殡仪馆就证明这件事我插了一脚进去，李开不会擅自动你！第二，李开想要的东西，我也想要！”
“刷！”
我瞬间抬头看向首长。
“我与李开的诉求一样，但做法不一样！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我认为目的固然重要，但人情同样也重要！咱俩的关系虽然远，但到底也是叔侄。我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但也想要那东西，你说我该怎么办？”首长再次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轻声道：“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叔再你背后给你撑腰！”
话音落下后首长直接拉开车门弯腰上了车，司机发动起车子按了一下喇叭跟着就把车开了出去。
我怔怔出神的望着吉普车的背影，心里烦躁至极。
首长的话看似是在为我撑腰，站在了我这一边。但你要细琢磨一下就会发现这句话后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潜在意思就是说，不管你怎么折腾叔都站在你这一边，但咱俩的关系还没到亲叔侄的份上，前面我帮你了后面你得付出点实际行动吧？
这实际行动是什么呢？很简单，方家庄的‘活物’。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我就算是被绑在了首长身上，正式的被光明正大的利用了！最烦人的是，你不接收这个局面还不行，因为你别无他选！
“把我调到青山殡仪馆就是为了让我入局去查这些事，问题是他是怎么肯定我进入青山殡仪馆就会入局呢？”我低着头回想着首长之前的话，脑海中忽然闪出老姜的身影，我眯着眼睛咬着牙自语道：“这里面肯定有我爷爷的影子，肯定有！”
片刻后，我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准备先把这些事抛到脑后专心处理一下眼前的事。
想到这里，我立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明征的电话。
“喂，你们现在到哪了？”电话接通后我开口询问了一句。
明征打着哈欠回答说：“开车过来的，现在刚过张家界，到你那最起码得明天！”
“行，你们慢慢往这边赶吧。”一听这话我瞬间没了想法，不等明征多问就‘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断。
跟着我又给季南发了个短信，让他的人继续盯着陆有民那边的情况。因为我这边最早也得晚上才能赶回去，毕竟孙政委没走的情况下我肯定不能私自离开。
发完短信后，我转身回了别墅。
高速路上一辆挂着云南牌照的白色汉兰达一路疾驰。
“德打来的？怎么说的？”坐在后排座椅上的小楼朝前探了探脑袋对副驾驶位的明征问道。
明征挺奇怪的拿着手机看了看，回答说：“问咱现在到哪了。”
“家里肯定出事了！”小楼听到这话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斩钉截铁的道。
明征愣了一下，问：“就打个电话而已，家里能出什么事啊？你想多了吧。”
“你不了解德，咱什么时候从云南过来的他心里清楚。现在跟咱打电话虽然没催，但肯定遇到急事没有人用了！”小楼舔了舔嘴唇，沉默片刻忽然问：“前面是哪个市？”
“再往前开开就到常德了。”开着车的明智回答道。
小楼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开口说：“看看有没有常德到济南的飞机，咱们到常德坐飞机过去！”
“你他妈疯了？”明征听到小楼的话愣了半天，破口大骂道：“咱最迟明天早上六点就能到地方！你现在身份敏感坐飞机不等你出机场家里的警察就能按住你，到时候你还怎么帮他？再者来言咱车里还有枪呢，坐飞机怎么带这玩意？”
小楼皱着眉陷入沉默，明征宽慰他说：“别着急，咱们三待会换着开，中间不停，争取凌晨三四点就干到地方！”
“不是，我就纳闷了。方有德是金子啊还是娘们啊？一个小狼一个容颜外加一个你，只要碰到他的事再他妈大的心都能整的不理智。我原本以为你这人挺稳的，怎么比小狼还傻不拉几的呢？”明智开着车唾液横飞破马张飞的喊道。
小楼呵呵一笑，说：“你和他接触一段时间，我保证你比我还傻。”
“那还是算了吧，这孩子本来就脑容量不大。”明征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明智，机智的开了个玩笑掠过不愉快的话题。
明智开着车斜眼看了一眼明征，冷笑着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