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被裱起来的八个字,嘴角微微抽了抽,但什么话都没说。
“回来了?还顺利吗?”这时候,坐在办公桌前身穿一身黑色西装头发黑白相间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的中年人放下笔,抬起头对明征笑了一声,随后又将目光放在我身上四下打量了片刻,接着就站起了身。
他起身后我才发现此人身高一米八三左右,虽年龄已经快奔五十,但体格依旧坚朗,腰杆挺得笔直。
明征轻轻拽了我一下,我回过神顺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接着就跟他走到办公室旁边的沙发前。
“挺顺利,来的路上没人查,一马平川的就过来了。”明征和顾白的关系不太像上下级,反而像是晚辈和前辈。说话的时候明征表现的很随和,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
这时候顾白也走到了沙发前,我伸手笑着对顾白说:“你好,白叔,很早就听过您。容颜的事还得谢谢您,要不然这孩子肯定要完蛋了。”
“故人临终所托,我肯定会尽全力的保住他。”顾白伸手与我轻握了一下,随即指了指沙发示意我坐。我轻笑,等顾白落座后方才坐在明征旁边。
顾白拿起茶几上的茶壶一边倒水一边笑着问明征:“容颜在云南待的怎么样?”
“来的时候非得要跟着来,但还是被我们给劝住了,我弟在那看着他呢。”明征点了支烟,故作老成的说:“云南那地方虽然好,但容颜待着实在是太闷。只要一空下来他就得琢磨着那点事,所以他心理不稳定,时常产生波动,没事的时候我们还得充当心理医生给他做心理辅导。”
顾白哈哈笑了笑,看着我指了指明征说:“明家这俩孩子脾气性格都很随和,和容颜在一块也不争不抢,三人也能聊得来。”
“这哥俩供他吃供他住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他咋好意思和人挣和人抢呢?回去我开导开导他,要是在闹脾气我就削他。”我随口开了句玩笑,但这一句话却直接拉近了我和容颜的关系。
俗话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陈向南和顾白虽有明显的差别。和陈向南沟通你不用太在意说话的技巧,完全可以有什么说什么。但和顾白沟通却不能这么来,因为顾白和陈向南不一样。
这家华洋赌场以及明征的那句‘白叔的产业都在缅甸’足以说明顾白比陈向南会做人。同样经历了上级领导的灭口杀戮,也同样经历了亡命天涯,为什么顾白就能在中缅边境混的风生水起,而陈向南却四处逃生寻求生计呢?
这其中自然有容颜的关系,但也有其余因素存在。
说句难听的,再给陈向南十次机会,他这二十五年来的生活还是这样!反观顾白却不同,因为顾白会做人,他知道追查真相的前提是自己要好好地活着。你只有活得好了,才有足够的能力做其他的事!
而现实也是这样,顾白不光活的很好过的也很好,要不然他也没有能力去管容颜的事。
从这家赌场和明征对白叔的介绍就能看出顾白是个商人,商人说话聊天的风格明显和普通人不一样。说白了,顾白这种人说话聊天喜欢端着,而且还不喜欢把一件事一句点透。
顾白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随口说:“云南那地方的确太闷了,而且容颜身份不便也不能经常外出。最近小勐拉这边情况不稳定,边防的人随时都有抽查的可能性,等过段时间风头过了你俩带着容颜来小勐拉住段时间。在这里最起码不像在云南不敢见光,他要能习惯这边的环境就让他留在这边也行。”
“行,回头我和他说一声。”明征应了一句,随后就扶着膝盖站起身,撇了一眼茶几上的两杯水,对顾白翻了翻白眼说:“白叔你俩聊着吧,我出门转转。”
顾白再次笑了笑,指着明征说:“还是你会来事,你比你弟有心眼多了。”
“他就一傻逼。”明征一点不惯着自己亲弟弟的骂了一句,接着又说:“白叔,下次要是不方便你直接让我滚出去就行。别就倒两杯水点我。”
顾白轻笑着把水杯推到我面前,说:“要不怎么能显你聪明呢?”
“……”明征默然无语,随后就径直的离开办公室,临走前还关上了门。
等明征离开后,顾白从西服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盒雪茄,一边拆着包装盒一边轻声对我说:“你的事容颜已经告诉我了,这么多事的起因都是因为你们方家和封家……虽然出来了二十多年,但我知道这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
说话时顾白已经把雪茄盒拆开,他顺手递给我一支,我对顾白气的摆了摆手说:“抽不惯这东西。”
顾白轻笑一声也没继续让,拿出打火机慢慢的点着雪茄的一头,同时继续说:“有德,你是奔着什么来的我知道。这事我也不瞒你,你们方家庄的活物,的确在我这里。而且已经跟了我二十五年!”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要谢谢您当初救容颜,要是没您即便容颜跑出国内,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但没着急点,而是很诚恳的对顾白说。
顾白哈哈笑了笑,用拿着雪茄的手指了指我,随即划着火柴转动着雪茄继续给雪茄预热。
“陈向南出事之前联系过我,当时他告诉追他的人已经跟了他三四天,他逃不掉了。我问他我能为他做点什么,他说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儿子。”顾白灭掉火柴,用茶几上的雪茄钳减掉雪茄一头,随后含在嘴里抽了一口,继续说:“陈向南出事后我不放心容颜,于是就让明家俩兄弟回去了一趟!刚好那时候容颜知道了一些真相要杀褚正中。”
“您没让明家俩兄弟拦着点容颜?”我偏头点了支烟询问。
顾白眯着眼睛,说:“没让!因为我也希望褚正中死!但我当时给出的命令是让明家俩兄弟动手,谁知道容颜没同意。”
听到这话我没吭声,因为我了解容颜的脾气。
“我在云南的那间屋子基本没人去,容颜待在那算得上安全。你就算是不来,我也打算把他接到小勐拉。这边的警察都不一定懂法,所以容颜的身份很适合在这边待着。但要再想回国……就难了。”顾白轻声道。
我闷头抽着烟叹了口气说:“他本身就是体制内的编制,我想让他回去自首,因为褚正中根本就没死!他要回去自首他警局的朋友可以帮帮忙给他办个故意杀人未遂,到时候他有自首情节,肯定能宽容处理!想几年内出来是没可能,但最多也不会蹲个无期。我把这事给他提了,谁知道他直接把手机扔给我让我报警……您说,这算什么事?”
“褚正中没死?”顾白眉头一皱。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那一枪打钢笔上了,也是他命大,硬是在鬼门关转一圈又回来了。”话到这我抬头看了一眼顾白,轻声说:“白叔,褚正中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有用。等他没用的时候我亲自送送他!”
“呵呵。”顾白深看了我一眼,随后拉回话题问:“容颜让你报警,你怎么没报呢?”
“我是挺想他自首,但不能硬来啊。我的初衷是能劝说他想开,然后去自首!如果我打电话直接解决了,还来一趟云南干啥?”我叹了口气说。
顾白抽着雪茄沉默了片刻说:“他不想自首不是害怕,是心里还有事没完。过段时间安稳了,让他来小勐拉待一段时间放松放松吧。”
“行吧。”我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顾白喝了口水,又说:“孩子,关于你们方家和封家的事我算是误入进去的……活物的确在我这,我起初打算等我稳定了以后就把活物给送回去,但是事情不尽如人意,这个活物我没法送回去!”
“这么说倒不是我贪你们方家的东西,而是这个活物太奇怪。二十五年前我逃了一个多月才带着活物逃到了小勐拉离开了中国!这么多年来我没死反而还起了家这是上天的照顾。我现在不说有多少资产,但让我安稳度过余生是足够了……所以,你们方家和封家的这些恩怨你们自己解决……活物交到你们方家人的手里,我就退出!”顾白语气很轻的道。
我直接愣住,一时没有回话。
“孩子,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冷漠。但现实是我根本就和你们这些事情没有关系,如果没有你们方家和封家,当年我们九个人也不会只活两个!我说这些不是埋怨,而是想告诉你,在这件事情上我存在的作用就是把活物守住交给真正的方家人。现在时候到了……我也该退出了。”
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那您为什么还一直关注着国内的情况?”
“我在国内的确找人再查这些事,但原因是方家的活物还在我手里!这样一来,我就不可能不管这些事……”顾白直言道。
我深吸一口气,说:“白叔,这么跟您说。对于我们方家和封家的事我完全没有理由要求您跟着掺和进来,我要这么做显得不是人,因为正如您所说,这事和您根本就扯不上关系。就算我求您跟着掺和进来,您也不一定能答应。但谢肯定要说,一方面是为了容颜的事,另一方面是因为您帮我们方家守这活物守了二十五年的原因!”
“你要这么聊天的话,就算我退出封家和方家的事,但你要有困难冲我开口,我肯定帮你!”顾白用夹着雪茄的手指了指我,表情很满意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