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意料之中的是电话那端并没有传来关机或者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而是直接通了。忙音响了五六声左右,电话被人接通。
“……是我,刚从方家庄回来,见一面吧。”我见电话接通对面的人不说话,于是就主动开口说了一句。
电话对面的女人一阵沉默,仍旧一句话没说。
我抽着烟喘了口气,声音低沉的道:“你是顾轻语的姐姐,我知道你的身份!现在你跟我瞒着没有什么意思。我们去方家庄的信也是轻语告诉你的,但这都快一个星期了,无论是我还是顾轻语都一点信没有,你心里能不急?”
听到我的话后女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但最后还是松懈了警惕,她声音有些着急的问了一句:“轻语怎么了?”
“见面吧,见了面再说。”我低头扫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说:“雁塔区草堂街有一家叫川味火锅,下午三点在那见面。”
女人想了想,干脆利落的回了一句好,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不停歇的又给肯德基人拨了个电话。
“打电话有事吗?”电话接通后,我直言询问道。
肯德基人回答说:“我从洛阳回来了,查出了点结果。你那边怎么样?方家庄里有什么发现吗?”
“方家庄都荒废了二十五年,能有什么发现?什么都没有。”我眯着眼睛停顿了一会儿,又问:“你在那边有什么发现?”
肯德基人思索片刻后方才开口说:“我去了一下顾白的户籍地址,顾白的父亲还活着,但他母亲在二十三年前就出事了。我向他老爷子打听了一下关于顾白的事情,但老爷子对这事很敏感,只字未提!后来,我又去了老爷子的邻居家逛了逛送了点礼,倒真问出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我皱眉问。
肯德基人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条理清晰的说:“二十三年前顾白母亲去世的那天晚上顾白回来过一趟,但知道他回来的人不多,好像只有他父亲知道他回来!那邻居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天夜里他去小解看到了一个人影抱着一个孩子进了顾白家,之后还听到他家院子里传来有个男人叫‘爸’的声音。顾白的父亲有俩孩子,顾白上面还有个姐姐,二十三年前顾白的姐姐没结婚,所以听了那邻居的口述后我觉得二十三年前顾白母亲去世的那晚,顾白回家了!”
“孩子?二十三年前顾白抱了一个孩子回家?”我耐心听完肯德基人的话后,忙追问他:“你有没有问问关于那孩子的事儿?”
“问了!”肯德基人直言道:“我打听了一下,那邻居说顾白回来的那天晚上的确抱着一个孩子,但因为天太黑他没仔细看,大致感觉那孩子像是刚出生。”
“刚出生?”我再次一愣,猛然想到了龙岭脉深处的壁画。
肯德基人嗯了一声,问我有什么问题没有。
我怔怔的摇着头说了句没问题,又问他:“除了这个事,还有别的事吗?”
“顾白就二十三年前回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为人子女顾白不可能不和家里人联系,我觉得家里老爷子肯定知道一些关于顾白的事儿!但我又不能一天什么都不干就盯着这老爷子。”肯德基人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所以顾白这条线,算是断了。”
我没吭声,因为我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我是想告诉你,我调查顾白能想到从顾白家为出发点进行调查,那别人也能想到!那些人如果真的想让顾白永远闭嘴,完全可以把顾白的父亲当人质逼顾白出来,但他们没这么做。”肯德基人一针见血的道。
我皱着眉,智商明显有些不在线的说了一句:“你也可以拿顾白父亲威胁顾白现身啊。”
“呵呵。”肯德基人冷笑一声说:“我要这么做了,和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我默然无语,肯德基人追问道:“你去一趟方家庄,一点线索没有?”
“方家庄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能有什么线索?”我有些不耐烦的解释了一句。
肯德基人语气有些咄咄逼人的拿话点了我一句:“方有德,你要知道我是在帮你。一个人的脑子在能转他能有两个人的脑子转的快?你要知道点东西,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一起承担!”
“咱俩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这话还是你告诉我的!”我语气清冷的打断肯德基人的话,皱着眉道:“在这件事情我的诉求的确比你要大,但你想知道的真相和我想知道的事情完全不是一码事!”
话音落下后,我自觉自己语气有些重,又很无奈的解释了一句:“重要的是,我去方家庄一趟真的没有什么线索,如果有我肯定告诉你。”
肯德基人沉默着没吭声。
我想了想,眯着眼睛又说:“顾白的线索是断了,但褚正中的那条线还在!你要真想知道点什么,可以顺着褚正中的那条线往上查。你的身份比我的方便,你稍微发挥一下人脉使使劲,肯定能查出点什么!”
“我希望你查出有用的东西可以告诉我一下,同时,我如果有线索也会告诉你!毕竟咱俩在这件事上也算是合伙人。”我抿着嘴又插了一句。
肯德基人停顿了约有四五秒方才说:“有事你联系我,手机号我不换。”
“我可能得换号,到时候新的号码会发你这个手机上。”我回了一句。
肯德基人嗯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肯定知道点什么!”市里一家肯德基店门口,一位身穿宽松运动服的中年男子看着挂断的手机皱着眉嘀咕了一句。
在肯德基店门口吃完手里的汉堡将垃圾纸丢进垃圾桶后,中年胡乱的擦了擦嘴,然后拿着手机犹豫了片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你帮我个忙。”电话接通后中年语速很快的说:“你把褚正中的资料发到我的手机上,我有用!”
“哥,我……”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明显有些犹豫。
中年男子点了支烟,轻声说:“我查这事也算是再帮他!如果事弄明白了,他可能就能直接回来!这是最后一次,资料发给我以后你可以直接拉黑我。”
“哥……这是最后一次!”电话那头的人很无奈的应了一声。
下午不到三点我提前从宾馆出来,先去了一家黑手机维修中心买了一张黑卡,装上给肯德基人发了一个短信后,我就直接去了草堂街的川味火锅店,到地方时时间刚好快到三点。
我点了一个鸳鸯锅底又点了些配菜,但没着急把菜下锅而是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快到三点十分时,一位身穿灰白运动服头戴连体帽的女人推开火锅店的门走了进来,她抬头四下扫了一眼刚好看到坐在窗边的我。
在她进火锅店时我就注意到了她,她抬头看我时我也刚好看见她。而她,就是出现在监控录像中的那个女人!
女人脚步微顿,随后迈步朝着我走来,最后直接坐在了我对面。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都要了点,如果不喜欢可以叫服务员再点。”我面无表情的把拆开的餐具递给女人说了一句。
女人接过餐具放在面前,随即开口道:“我叫方语情,顾轻语是我妹妹,她叫方语嫣。”
话音落下后,方语情微微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亲妹妹。”
“她死了!”我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方语情‘刷’的一下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脸蛋上立马巨变,错愕无比的问:“她、她死了?”
“嗯……”我点了点头,声音不大不小的将方家庄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的讲述了一遍。
方语情身躯颤抖的听完我说的每一句话,捏着筷子的小手不断的抖动。
“我现在事有很多,所以我没报警!”我轻声说了一句。
方语情一愣,下意识的抬起头眼泪在双目中打转着问:“为什么?”
“报警没什么用,不报警是因为我想亲手替她报仇。”我双目阴霾的扫了一眼方语情回答道。
方语情咬着唇,怔怔出神的看着面前的火锅底料,声音低沉的道:“我妹妹死了,你有全部的责任……”
“我从来没有推卸过责任!”我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问:“你和她,有感情吗?”
“刷!”
方语情猛然抬起头看向我,皱着黛眉问:“你什么意思?”
“你但凡有一点脑子,和她有一点感情,就不应该把二十五年前的事告诉她!”我用夹着烟的手指着方语情,睚眦欲裂的道:“你从小是和她一起生活的吗?不是!你们之间的感情最多不过两年!如果这两年你没把事情告诉她,没让她接近我,你觉得她会出事吗?”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在埋怨你,但我这不是在推卸责任!轻语走的时候,就在我旁边,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方语情‘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声音很大很激动的站起身冲我喊道:“当初我有没有告诉你他可能不是你的大哥?我都提醒过你了,你为什么就是不信?你但凡有一点防备,事情会变成这样吗?”
“你跟我喊什么?”我‘刷’的一下站起身,瞪着眼珠子看向她:“我如果一早知道方启明不是方启明,而是方言。会有现在的结果吗?我他妈能未卜先知还是能算命卜卦,啊?你一不是想杀我,二不是想害我,那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你的身份?有必要一直瞒着我吗?瞒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我们两个人的争吵顿时引来了火锅店其余几位顾和服务员异样的目光,我喘着粗气扭头看了一眼四周随后抓起桌子上的钱包和手机转身就走,但再走到方语情身旁时,我停顿了片刻轻声说:“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也没用,现在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得为已经走的人做点什么!你冷静冷静吧,我的手机号你有,有什么事就电话联系我。”
话音落下,我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吧台结了账,然后直接离开了火锅店。
火锅店站在原地双目无神看着远处的方语情不知过了多久身子不稳的坐在了椅子上,双目中打转的泪水再也没能忍住夺眶而出,而后落在了桌子上。
“对……对不起,我要是态度决绝一点,你……你就不会出事……”方语情捂着脸,失声痛哭。
我站在火锅店旁边的落地窗前静静的盯着方语情看了一会儿,有些失神的转身离开。
“如果我早点知道当初给我照片的不是你,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跟着蹚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