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正中默然无语，扭头看向我。
我面无表情的继续说：“褚正中，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只想知道二十五年前所有事情的过程和结果，并不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所以你没必要把自己摘那么干净，你实话实说！”
“……好！”褚正中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虚弱的道：“和你说的一样，上级领导再向我下达任务的时候就没打算让那九个人活着回来，之所以向我连下达这个任务完全是因为陈向南。”
“因为陈向南是十里庄人对吗？”我摸到了些头绪问。
褚正中的身体还很虚弱，能不说话他就尽量保持沉默不说话，点着头继续说正题：“得知这个任务时我很犹豫，因为我不明白执行的是什么任务还非得要枪决执行任务的人！我本想拒绝或者是问个明白，但领导的一句话就打消了我的所有想法。领导没明说，只是拿话点了我一句，说我年龄够、资历够，是时候往上走走了！”
“说重点，你对所执行的任务了解多少？对任务目标那个婴儿和东西又了解多少？另外，方家庄的人惨死和你们有没有关系，你都知道些什么！”我声音毫无感情波动的询问。
褚正中回答说：“我对任务目标婴儿和那个东西一点也不了解，我其实只是负责在中间传话，将领导的要求传给那九个人，让那九个人执行任务！一开始的任务就是带回婴儿和那个东西，如果路途中有人阻拦那就格杀勿论！方家庄人被举村惨灭的事情我还是在听到他们九个人汇报后知道的！之后我就将这件事情汇报到了上级，但上级只说继续执行任务，并没有说其他的，我也没多问，因为我知道这些事情不该我知道！”
“……”我沉默半天，感觉褚正中说的很有道理。当时他已经知道这九个人要被枪决，枪决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知道的太多，上级想把这个任务彻底的变成秘密，所以才决定要枪决。当时的褚正中肯定能猜出这个原因，所以最安全的自保方式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多问。
至于褚正中口中说的上级是谁我根本就没去问，到褚正中这里就是营长了那上级的官还能小？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任务失败，婴儿没抱出来那个东西也没找到！我把他们几人叫回了集合地点，在那里将他们枪决处理……”褚正中轻声继续说：“但当时发了洪涝，九个人只回来了七个，剩下两个人不知所踪，其中就包括陈向南。我对他们执行了枪决以后就汇报了上级领导，上级领导让我直接回部队，剩下的事情他来安排……”
“你还知道什么？”我想了想继续追问。
褚正中忽然沉默下来，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抬起头眼神中蕴含着惊讶的望向我，道：“你…你是方家庄的人？”
“这是重点吗？”褚正中能猜出这一点我没有感到意外，问到了这一步他要还没猜出个所以然那我才会感觉意外。我语气清冷的回了一句后，继续道：“方家庄的事情与你无关，我就想从你这里得到点我想要的信息！”
“对你有用的信息我只有两个……”褚正中手掌抓住病床上洁白的被单，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越来越多，看样子是伤还没痊愈的情况下操劳过度所导致的虚弱。
我撇了一眼褚正中本想把旁边掉落的呼吸罩拿给他，但却又止住了。
“方家庄被举族灭门的事和部队没有关系，是一个被称为‘尸门’的组织做的。”褚正中深吸一口气，不等我发问继续说：“这件事情我是无意间得知！二十五年前的那次秘密任务结束后我回到了部队，在向上级汇报任务结果时我无意间在门外听到两位上级领导的对话，其中就有一句说的是‘尸门的人是不是疯子？不是说好了他们拿东西我们要那婴儿，为什么要把方家庄所有族人都杀掉？’。当时我知道自己听了不该听的东西，于是这件事情二十五年来我从未和别人提过半个字！”
我紧皱着眉头看向褚正中，低声问：还有一件事情呢？
“除了陈向南以外，当年另外一个被洪水冲走的人没有死！他还活着！”褚正中咬着牙说：“秘密任务结束后上级领导针对陈向南和另外一人下达了死要见尸、活要见人的命令，我们的搜寻队沿着洪水的流向进行了三天三夜的搜寻，最后发现了那个人的踪迹但没有找到陈向南，当年的那场搜寻任务就由我负责，那个人的踪迹也是我发现的，但我没有把他抓住而是让他给逃了！事后我并没有向上级领导汇报这件事情，而是选择当做是什么都没看到！”
“当年你遇到那个人时有没有看到他身边有婴儿？”我直接追问道。
褚正中回忆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
我再次追问：“和陈向南一起逃亡的那个军人，叫什么名字？”
“顾白，二十五年前逮属于我连一排一班！”褚正中记忆犹新的回道。
我抿着嘴没吭声，抬手扫了一眼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就把手里的一次性注射剂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褚正中看到我的动作以后微微一怔，我随口回答说：“杀人犯法，我完全没理由杀你。氰化钾是什么玩意我都不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是葡萄糖注射液。”
“……”褚正中沉默着没吭声。
我伸手拿起挂在床头的呼吸罩递给褚正中，褚正中颤抖着用手接了过来。我面无表情的对褚正中说了一句：“这二十五年来官你当了，钱你也有了，也是时候往回找找二十五年前你丢失的人性了。”
话音落下后我直接转身朝着病房门外走去，等我快走到门口时褚正中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你到底是谁？”
“……中国陆军！”我脚步微微顿了顿也没回头，留下一句话后就直接拽开门出了病房。褚正中一人躺在病床上看着门口的位置怔怔的出着神。
出了病房后我双手抄着白大褂上的两个口袋慢悠悠的出了住院部，随后又从医院正门离开了医院。回到车里我方才把白大褂和口罩摘下来装进衣袋里丢到旁边的垃圾桶，紧跟着我直接开车朝着殡仪馆的方向开去。
这次冒着这么大的险来找褚正中也并非毫无收获，就是不清楚褚正中有没有对我撒谎。不过联想起老姜临走留下那封信中的话，我倒觉得褚正中撒谎的可能性很小。
老姜是尸门中人，他在信中特地说自己并没有伤过方家庄一兵一卒。这话有为他自己开脱的意思，但明显也侧面反应了另一个真相，那就是尸门中人的手上的确沾染了方家一族人的血。
而且现在看来二十五年前尸门和部队同时赶往方家庄的目的也很明朗，尸门的人是奔着方家庄背后的‘东西’去的，而部队的人则是奔着方家庄背后的‘婴儿’去的。至于婴儿和那个东西到底有着什么用我就不得而知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叫顾白的军人，他当年与陈向南一样被洪涝冲散并且没有死，陈向南二十五年后再次现身但并没有提起过于那个‘婴儿’的事情，所以这个叫顾白的人很有可能知道那‘婴儿’的下落。
这么说起来的话现在外面还有三个婴儿没有任何下落，那真正的秘密到底在哪个婴儿身上？是我们几个已经现身的人身上，还是那三个没有现身的人身上？
我一边开着车一边给自己点了支烟，忍不住又想起了容颜，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已经找到了安稳的藏身之所还是提心吊胆的四处逃窜。
我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心想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容颜已经无法再回头了，我现在只希望他在外面能一切安好…
回到殡仪馆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殡仪馆内除了值班的员工其余的工作人员或回宿舍或回了家。我把车在停车场停好以后本想先去找一下西装人，但发现办公楼已经没了灯亮于是就打消了念头直接回了宿舍。
等我走到宿舍门口时我忽然看到哑巴老头正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吧唧吧唧’的裹着嘴里的香烟。
“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我掏出房间的钥匙一边随口和哑巴老头打了个招呼，一边找着房间门的钥匙。
哑巴老头没回话，我已经习惯了，毕竟他是个哑巴也不能指望他突然开口说话。等我开了门以后方才回头准备看看哑巴老头有没有再写字板上写字，谁知道哑巴老头并没有回答我的话，仍旧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我皱了皱眉感觉有些奇怪，又开口叫了他一声他方才回过神。
“你想啥呢？”我低头扫了一眼一地的烟头问。
哑巴老头抬头看了我一眼愣了三五秒，随后摇了摇脑袋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扶着膝盖站起身回了旁边的屋。
我看着哑巴老头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烟头，瞬间陷入了沉思，因为我感觉今天的哑巴老头很奇怪、非常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