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王葱葱震惊的看向慕少天,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而鬼胎则高高在上的漂浮于空中,睥睨的俯瞰着我们每一个人,最后那双血红的眼睛满含欲望的直直凝向我。
我当然懂它眼神中的含义,然而此刻的我肚子上的伤口仍旧涔涔流着鲜血,面色苍白如纸,嘴唇轻抿,浑身的力气已经散尽,根本无法躲开它的任何进攻。
不过,我并不觉得遗憾,已经死过一次,对于死亡也便没了之前那般的畏惧,相反的,比起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被鬼胎所吞噬,这样或许对我而言是更好的结局。
慕少天双眸有着隐隐的震惊,他紧蹙着眉头,似乎根本无法理解为何那鬼胎居然无法吞噬掉自己。
“这样不行,没有时间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王葱葱看着鬼胎缓缓降落,那血红色的光晕即将照耀于我的周身,他却忽而疾驰几步跑到了我的旁边,整个人将我完全包裹了起来。
有些浓郁的男士香水味浮进我的鼻间,换做以往,可能我已经夸张的打趣他,但如今我却根本笑不出来,两只眸子中隐约有泪意闪烁。
“你怎么这么傻?”
我想要挪动下身体,甚至想要将他推离开,但无奈王葱葱紧紧箍住了我的身体,一双黑眸中有着令我心惊的执着。
就好像他已经下定决心赴死,只为了能换回我的生。
“葱哥……”
茅天真身为一个大男人,此时居然哭哭啼啼的,左手攥着几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施着什么法术。
桃木剑已经被他插在了地上,原本不过是木制的剑刃,居然可以穿透那大理石地板,桃木剑的周身散发着浅白色的微光,而那光芒逐渐扩大,逐渐射向了我和王葱葱的位置上。
“紫紫丫头……”第一次,王葱葱成功的抚上了我的面颊,作为公子哥,那双大手本应该是细嫩白皙的,但此刻我却觉得那掌心之中的某处,居然带给了我几丝刺痛感。
眼泪终于难以承受如此的悲伤,缓缓自面颊滑落。
王葱葱轻拭掉我脸庞的泪滴,面色有了几分苍白,躺于他身下的我可以看到,那浮于空中的厉鬼已经将血红之光射向了王葱葱的后背处。
无数鲜血沿着红光飞向厉鬼的口中,因为精血的不断补充,那原本透明的身躯逐渐变得真实,盛满欲望的瞳仁更是血光大涨。
“王葱葱!你还好吗?”
我有些担忧的看向他越发惨白的面庞,一只手从身侧抬起,抚了抚他的脑袋,细眉已然皱成一团。
这才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吧?让我亲眼看着一个生命从我面前消散掉。
“紫紫丫头,我没事的。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亲近我呢!我高兴还来不及了。”
微弱的声音,却仍旧想要将最后的开心留给我,王葱葱颓然的扯了扯嘴角,想要挤出一丝笑容,但无奈力气几乎已经散尽的他,只能将脑袋耷拉着,眼眸却仍旧晶亮的看向我。
“紫紫丫头,如果我想要你的一个吻,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
我看着他的鲜血如同河流般,流淌至厉鬼的体内,他的臂膀逐渐变得纤瘦,手指也仿若枯木般只剩下了一层皮囊包裹着其内的骨骼,然而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满满的悲伤围绕着我,令我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摇了摇脑袋,我极其艰难的将自己的嘴唇凑到了他的面颊旁,轻轻地一个吻,却是我在这个世间,能够满足他的最后一个愿望。
“我是在做梦吗?如此一来,就算死也值得了。紫紫丫头,你要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王葱葱的人,他曾经用自己的全部来爱着你。就算我死了,成为了鬼魂,我也一样会用尽自己的一切来爱你。”
王葱葱浅笑吟吟,眉宇全部舒展开,苍白的近乎透明的面容上却透着淡淡的满足,体内大部分的精血已经全部被厉鬼所吸收,因为饕餮大餐,飘于空中的鬼胎已经完全长大,一副狰狞的表情,和那略带讽刺的眼神,仿若是能主宰世人的神明。
“王葱葱!”
我摇晃着他的肩膀,然而他的生命却好似完全流逝了般,即便唇角仍带着抹笑容,但却已如游丝般,呼吸若有若无,仿若下一秒就会彻底离开。
茅天真看着我们的样子,眉头锁的更加深刻,他将黄符一撒,随风而飞的符咒散漫空中,那新生的鬼胎毕竟初出茅庐,面对如此多数量的符咒,不敢随意与其匹敌,将最后那口精血吸进,便从房间中飘飞了出去。
我根本顾不得这些,整个人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王葱葱的身上,已经形如枯槁的男人尽管趴伏在我的身上,却基本没有什么重量。
手微微有些发抖,我将一根手指移动到了王葱葱的鼻尖处,然而却连一丝呼吸都感受不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彻彻底底从这个时间上消失了。
“王葱葱……”
我的眼泪如同开了闸门的水流一般,不停的顺着面颊流淌着,回想起与他的记忆,他虽然为人不靠谱,但每每却都对我的请求,务必躬亲,围绕着我的时候,也都在极力逗着我开心。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白岩。
可是如今我才真正的体会到,何为爱,何为关心,真正不惜牺牲自己来保护我的人,是慕少天,是王葱葱,是茅天真,是涂甜甜,却唯独不是他白岩。
“紫蕴,你放心,我不会让葱哥就这么离开的。刚刚我已经设了法阵,将葱哥的魂魄保护了下来,只要他愿意,以后他可以化作鬼魂陪伴在我们的身边……”
茅天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般的低声说着,他将王葱葱的尸体从我的身上移了下来,而那帮小弟军团们,似乎才刚反应上来,已经互相抱作一团,不停的哭泣着。
忽而感觉到一只手在替我擦拭着眼泪,我侧头看向旁边,穿着粉红色西服的王葱葱正站在了我的身边,头发恢复成了之前的油光锃亮,面色红润有光泽,他的嘴角带着灿烂的微笑,看向我的眸子中满是和煦。
“你……没死?”
我有些吃惊的将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可思议的问出了口。
王葱葱却噗嗤笑了出来,一只手敲了敲我的脑袋,可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力度,就仿若额头间什么都不曾出现过。
“傻丫头,我当然是死了啊,尸体不是还在地面上了吗?你看到的是我的鬼魂。”
鬼魂?
第一次我感觉鬼似乎也有着其存在的好处,至少这些对我而言极其珍贵的人,我还可以通过这种超乎自然的方式,看到他们。
王葱葱大大咧咧的走向了那仍旧抱头痛哭的小弟军团,头发一甩,有些烦躁的高声嚷嚷着,“哭什么啊!本少爷是死了,又不是灰飞烟灭了。都给我老实点,别给我紫紫丫头添堵!”
“是!”
所有小弟都不约而同的应声,全部都直立着重新站好,但我能看到其中一两个年纪轻的仍旧偷偷抹着眼泪。
如此看来,这王葱葱平日来对他们必定是极好的,大概那种踢踢踹踹的行为,也是他们日常相处的常态。
谁说脾气不好的人,就一定难以服众呢?王葱葱这点看起来是做的极好的。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紫蕴的伤口还需要处理,医院看起来是不能去了,人多口杂,难免会出现什么变故,只能在家中简单处理了。”
慕少天将目光凝结在我腹部的伤口上,鬼胎的出世,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极其狰狞的裂口,虽然我自己看不到,但用脑子也能想象的出,那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景象。
“这……怎么处理?我们之间又没有医生。”
茅天真总算是说出了一句实话,即便是不去医院,可在家中,周围除了涂甜甜全部都是一水的大男人,如此的伤口,即便是心细如发的人,恐怕也要极其小心谨慎才能处理的好。
慕少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了几步来到我的身侧,眼眸紧紧盯向我的双眼,那眸底流转的情愫,令我的心中一痛。
他略显苍白的嘴唇轻轻开启,出口的话语却极其简单,只有四个字。
“相信我吗?”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要亲自帮我处理伤口?
对于慕少天的信任似乎是由来已久的,从很早之前,即便曾经猜疑过,失望过,甚至是痛恨过,但这一路上的经历,却让我不曾质疑过他的各种决定。
既然他如此说,想必是有着一定的把握。
我点了点头,嘴角边扯出一丝略显羸弱的笑容,眉宇逐渐舒展开,“我相信你。”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肯定,却令慕少天那原本平静如湖般的脸庞,逐渐溢出了层层涟漪,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脚步很是急速的便从屋内走了出去。
约莫过了将近一刻钟,他拎着一只医疗箱和几瓶液体走回到了屋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