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天深凝了我一眼,知悉般的点点头,接着便又重新向前走去。
尚未穿越雪山线,但每个人却已经很是疲惫,眼见着日头下落,内心都不觉间焦急了起来。
雪山之内,停留的时间越长便越危险,身处于自然之中,却根本无法预料下一秒自然赐予你的是幸运又或者灾祸。
终于在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后,我们进入到了雪山更为深入的地方,用王岩的话说,自这以后,福祸相倚,如果幸运的话,可能十分顺利便能抵达长白山之巅,但如果真的遇到雪崩这类非主观因素,则“没事,有我保佑着你们呢,我可是幸运之星。”
王葱葱一手捂着自己的脑子,另一只手则得意的挥了一挥,面颊因着这里的低温而显示出羸弱般的苍白,但眸子中的兴奋与自傲却始终没有改变过。
这冰天雪地的寒冷,居然都堵不上这家伙的嘴巴。
我懒得搭理他,任凭他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我却一直未言只字,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脚下的道路上。
就这样又走了两天,天气一直还算清朗,璀璨的日光之中围绕着我们,原本以为这应该是很有利的条件,却没想到——
“NND,我怎么一直在流眼泪呢?闭上眼睛疼,睁开眼睛就更疼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葱葱有些烦躁的叫嚷着,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雪白,连同日头也便的雪白,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根本看不清楚东西,也分辨不出方向。
虽然我的情况没有他的这样严重,但明显也觉得眼睛不很舒服,每眨一次眼皮都带来了微微的刺痛感。
“这是雪盲症。如此强烈的阳光,再加上雪地的反射,使得眼睛无法承受如此的亮度,引发了眼角膜的受伤。”
慕少天边说着,边走到了王葱葱的身旁,从背包中掏出了一瓶眼药水,又取来了一方干净的手帕,简单处理过,用手帕将王葱葱的眼睛包裹了上。
“喂喂喂,你干什么啊?这样我怎么能看到路啊!你这个人太奸诈了,就算看不过我和紫紫丫头感情好,也不用这么害我啊!”
这个王葱葱,怎么十句话都离不开我,我有些郁闷的白了他一眼,转而看向慕少天,却发现此刻他正望向我,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茅天眞,你看好他。”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便径直走到了王岩的身后,继续向前走去。
茅天眞很是听话的搀扶着王葱葱,谁知道王葱葱却一副不识好意的样子,将他猛地一推,自己则摸索着来到了我的身边。
“紫紫丫头,你扶着我好不?你看,现在的我可是一个病人啊!”
根本不等我拒绝,他的两只魔爪便伸到了我的手臂上,直接将我钳制住了,自己则一股脑的倚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哎……哎呦……”
一连串的呻吟声自他的口中挤出,面上早就已经换上了一副极其虚弱的样子。
拜托,这是雪盲症,只针对眼睛的,难道连身体都感染了?用不着这个样子,如此夸张吧。
“哎呦个头啊,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吗?赶紧着,哪凉快哪待着去。”
瞅见他凑我如此之近,明显已经超过了一般社交之中,两个人保持的正常距离,心底一阵烦躁,语气也不觉间有些加重。
“不要,就你这最凉快了!”
嘿嘿的笑了两声,王葱葱便又将自己的手臂搭上了我的肩膀,整个人几乎如树袋熊般挂在了我的身上。
雪地上本就因着积雪的原因,而使得道路十分难走,再加上这家伙的重量,我每迈一步都格外的艰难。
茅天眞看着王葱葱的样子,不觉间蹙了蹙眉头,他紧走了两步来到我俩的身边,想要将王葱葱从我的身上移走。
无奈,王葱葱就如鬼迷心窍般,无论谁来劝,都根本没打算和我分开。
有些不对劲我侧头扫了眼此时依旧挂在我身上的男人,平日里虽然也会纠缠于我,但明显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现在想想,倒也还算尊重我的想法,但今天,怎么觉得和平日的他不太一样?
明显茅天眞和慕少天也已经看出了端倪,两个人不时交头接耳的在谈论着什么。
“喂,你一个大男人老围绕着小紫蕴转是要干嘛?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涂甜甜明显已经看不下去了,两只眸子中满是愠怒,她将王葱葱从我身上硬生生的拽了下来,一只手直接将我圈住,不让他再靠近我半步。
“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我劝你别自讨苦吃!”
王葱葱一下子将那方守帕拽了下来,冷凝着眸子,射向涂甜甜的眼神极其阴冷,嘴角边的笑容也浸出几分冷意,如此陌生的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还有他刚刚说的话是何意?目的?涂甜甜和王葱葱有什么共同的目的?
我抬眸看了看立于我身前,将我挡在后面的涂甜甜,又瞧了瞧一副怒气冲冲状的王葱葱。
真是一头雾水,怎么觉得越来越混乱了。
“你们两个够了!现在大家都在雪山之中,需要的是精诚合作,有什么事,等出了雪山再说!”
慕少天将王葱葱拉到了一边,又瞥眸看了我一眼,神色中似乎带有某种深意。
怎么自打进入雪山后,每个人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涂甜甜走在我的左侧,一只手跨住了我的胳膊,两只眸子不时扫向另一边的王葱葱和茅天眞,似乎目光中带有些微的敌意。
“你怎么和他起了冲突?其实真的没必要的,他也就是一时犯起幼稚来,没必要一定针锋相对的。”
我微叹了口气,距离雪山之巅还有如此遥远的路程,可是队伍之中,明显人心已经散落,没有团队的协作力,我们又能走出多远呢?
一路来,虽然经历了如此多的困难和变故,但却从未有一次,让我有过如今的颓败和不知所措。
“看不惯他那个样子,这种人就欠教训的,以后你就跟在我的身边,我保护你。”
涂甜甜拍了拍胸脯,眼睛中闪闪亮亮的满是对我的承诺,似乎这话只要说出口,她就必然会做到。
心中泛起层层叠叠的感动,这么长时间以来,每当我有为难的时候,涂甜甜总会出现在我的身边,这种建立于生死之间的友谊,是最令人值得珍惜的。
沉浸于感动之中的我,却根本没有看到不远处,慕少天与茅天眞投过来的担忧目光。
夜晚如期而降,至深的黑夜笼罩于皑皑白雪之上。
王岩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在判断我们现在究竟身处何处,慕少天则在一旁再次为王葱葱处理着处于雪盲中的双眼。
我和涂甜甜坐在帐篷内,彼此紧靠着,希望能通过互相的体温来传递出成倍的温暖。
忽而,慕少天似乎想起什么,他猛然站起身,走到了王岩的身边,接着两个人便从营地离开,向远处走了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平日来,慕少天无论去哪里都会提前通知到大家,我知道如果他离开,必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他那个人向来谨慎靠谱,所以我倒也不是特别担心,反正用不了多久,他俩也会自己回来,没有帐篷和取暖设施,在这雪山之内,简直就等同于去送死。
五分钟,十五分钟,半个小时我看着手腕上的机械表,度秒如年般的,等候着慕少天与王岩的归来,然而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们却始终没有走回来。
心底浮出几分焦躁,我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算走出营地去寻找他们。
就在这时,茅天眞却拉住了我,眸子中满是担忧,“紫蕴,你要去哪里?”
“你没发现,慕少天和王岩都没回来吗?他们一个是咱们的向导,一个算是所有人的精神支柱,我要去找他们。”
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是我们这几个人也不可能从这里走出去了。
尤其是慕少天,每每想到他有可能遇难,我的心中便浮起丝丝缕缕的疼痛感,越积越深,如同大海般,仿若要将我彻底湮没。
“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动。我帮你去找他们两个。”
茅天眞侧头,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原地的王葱葱,微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担心,接着便也从营地中走了出去。
现下的营地中,只剩下了我涂甜甜和王葱葱。
入骨的寒冷不时侵袭着我,我又再次陷入到了刚才的状态中,眼睛充满期待的望向四周,心中则默默的数着时间的流逝。
涂甜甜略微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口中呢喃了一句,“拙略的演技。”
可是我却因着一门心思的在担心他们的安危,根本没有听到她的那句话语。
然而就在茅天眞彻底离开后,躺在不远处的王葱葱却忽而站了起来,他一下子扯掉了眼睛上的手帕,整个人显得极其阴冷而凌厉。
“嗨,紫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