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摩挲,明显这里的雾气较之刚才又浓了几分,有阵阵阴风划过我的面颊。不知是风声又或者是叶片间的碰撞声,我能听到嘶嘶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定是刚才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那个身影上,居然都没发现自己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小树林。
而这里居然是整个小树林的中心地带。
下意识的,我就感到几许阴冷的气息瞬间将自己包裹住了。就按照我之前走哪哪见鬼的经历,只身来到这小树林,简直就是把自己当甜点送上门。
我警醒的环顾着四周,树影蠢蠢欲动,雾气浓厚,能见度急剧下降。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趁着现在还有几缕跑出去的希望,我抬脚打算循着来时的路线,向外走出去。
然而不过走了几步,我立刻就察觉到周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就仿若有无数只眼睛此刻正空洞洞的盯着自己。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简直太过熟悉了。
环顾了下四周,我踉跄后退了几步,差点没被脚边的石块绊倒。只见在那浓厚的雾气中,以我为圆心,环绕了无数只绿色的东西。
那东西比普通人要高上一头,手臂极细极长,似乎没有手掌,但却自手臂末端分裂出了五只犹如针尖般的指头。
仿若是头颅的位置,每个个体的形状都不完全相似,甚至能够看到有一两只的躯干上,长了两个不同大小的圆球。
这些东西,我之前完全没有见过。
慕少天曾说过,这片树林中有成千上万的地缚灵,但明显我四周围绕着的这些东西,绝对不会是地缚灵。
地缚灵不具有攻击性,长相也和人类完全相似,而这些,却明显带有极强的攻击性和侵蚀性。
我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以我目前的能力和状态,简直就是白送,恐怕面对其中的一只,我都不一定能够完胜,何况……这里有这么多只。
眼见着,就在我的右手侧,有一只已经飘的离我极近,甚至它已经抬起了手臂,我看的到它的面孔,墨绿色且坑坑洼洼,如同月球表面般。
上面镶嵌着两只漆白的瞳仁,没有嘴巴和鼻子,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它此刻正对我狰狞的笑着。
躲不过了,没想到最后我居然仍旧是落在了这些鬼的手上。
只可惜,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将前世子云的死因调查清楚,还有白岩,恐怕也再无相见之日了。
就在它即将触及我的那刻,我绝望的将眼睛闭上了,即将葬身鬼腹,这种死法于我而言,简直比凌迟还要残忍。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秒钟,一把利剑从远处射了出来,直接洞穿了那东西的胸膛,绿光大涨,瞬间便化为了一团绿色的雾气,向着四面飘散而去。
一个低沉的男声自我的身边响起,“屏住呼吸,这玩意死时散发的绿气有毒。”
接着我便看到已经疾步走到我旁边的那个男人。
白衣胜雪,面庞清秀,他缓缓将已经深陷树干的长剑拔出,单手握剑站在我的左手边,眉宇间有着隐隐的肃穆。
“白岩……”
我几乎是立刻便脱口而出,他,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尤其是那把古风长剑,上次在梦中碰到万瞳厉女,他便是用这剑救了自己的性命。
他扭过头,冲我笑了笑,接着便极其警觉的看向周围,嘴里轻喝了一句,“区区小鬼,也敢猖狂。”
如出一辙的语气,既笃定又带有些许自傲。
白岩从衣间掏出了一沓子黄符,每张的上面都有着极其繁琐的血字,锤头低语着什么,当他再次抬头时,整个人都有了变化。
之间他的周身浮起了金色的光芒,就如同那些黄符般,无数血字自他的体内浮出,黄符随风而动,四散而飞,但每张却都如同设定了方向般,直直的贴上了那些绿色东西的面门上。
几乎就在一瞬间,周遭所有涌动的绿色怪东西,都化成了阵阵绿烟,白岩下意识的就将我拉到了他的怀中,用自己的衣服挡住了我的口鼻就在不远处的林间,一个男人屏息望向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已然落入了他的眼中。眉宇紧锁,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向那无比瘦弱,此时正蜷缩在白衣男人怀中的我。
慕少天握着手里的蛊虫,他神色沉沉,晦暗莫名。
毕竟方才那一幕,着实震惊了他!
知晓我这段时间的状态后,他本就颇为担忧,故而特意命蛊虫牢牢地跟紧我,害怕我会突然突发什么状况。
而刚刚,在他得知我孤身一人来到了这片小树林中,便立刻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也赶到了这里。
其实方才在那绿东西快要伤到我的时候,他本想冲出去救我,然而就在那一秒,他眉头一挑,有种没来由的预感让他心头一跳,仿佛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他不是个相信第六感的人,但那会儿他却下意识得顿住了脚步,而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秒,我就已经被别人救了。
他本不在意是谁救了我,毕竟,我能否活下来,才是最让他关心的事,但是,在看到那个男人的一刹那,他的眉头却突然拧成了弯。
因为这个男人太眼熟了——这不就是我终日入梦,在梦中相会的那个男人吗?
这是个巧合?还是说真相其实会是更可怕的猜测?他无法确定,也不敢轻率地确定。
而这种事,他还没办法直接找我说明,所以,他抬头看了看飞远了的两只蛊虫,这种时候,也只能靠蛊虫的跟踪了。
这两只蛊虫会分别跟着我和白岩,是贴身跟随,这一切的疑点,最好只是他想多了,否则他握紧了掌心,直到有血红的痕迹在他的指尖慢慢浮现,他才恍若惊醒般的松开手。
否则,他也不介意大开一次杀戒,如果他确实会对我不利的话。
很快,又是一天过去了,这天清晨,微风和煦,只是太阳的温度太好,又是周六,在这么适合睡觉的时间,大多数学生自然都还在被窝里享受着懒觉的美好。
而我已经与涂甜甜走在小道上了。
虽然我不太愿意离开梦境,但是,一想到现实中的,我见到的那个白岩,我不知不觉的便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活力和精神。
“小紫蕴小紫蕴,我问你啊,你和那个白岩教授,是不是有什么……嗯哼哼?”
涂甜甜话说了半句便是停了话头,怪笑着,一副“有什么事从实招来否则严惩不贷”的表情。
“我和白岩教授。”我有些羞涩的应了一声,“我们什么都没有。甜甜你别乱说。”
“我乱说了?”
见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涂甜甜搞怪地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我拍开她作乱的手,将脸侧向了一边,不敢看她的眼睛,“我要是乱说了,你脸红什么啊,是不是,嘿嘿,是不是?”
她故意不说下去了,让我自己补下半句。而我自然想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涂甜甜!”我被她说的羞愤起来。
“好喽好喽,我不说了,某人不好意思了。”
她耸耸肩,很是配合的不再提我,“不过讲真,小紫蕴,你觉得白岩这个人怎么样?”
白岩怎么样么?我眼神溃散了一秒,思绪仿佛瞬间掉进了这个问题。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那个夜晚的梦,我一时心软,没有及时拒绝这个人的告白,然后,一个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像梦境一样的画卷就朝我展开了。
这个故事,这个男人,都美好的让我着迷。
“小紫蕴,小紫蕴?”
涂甜甜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见我毫无反应的样子,推了推我的肩膀,这才把我从回忆里拉出来。
“想男人想得这么出神么?想到了谁呀?”
大概是我方才的恼羞成怒让她有了点经验,她这次倒是聪明地没有提及白岩的名字。
“我才不告诉你,只会嘲笑我的甜甜。”我一扭头,有几分傲娇的拒绝了回答。
“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啊,要是谁看中了白岩教授,那我真得夸她一句,眼光不错。”涂甜甜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
“怎么说。”她这样对白岩看的很高的态度引起了我的好奇,白岩在大家的眼中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我希望听听别人的意见,来缓解我在这段新的感情里的惶恐不定。
“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吧。”涂甜甜仰头看天,似乎在回忆,“听那些女生说,他教书教的很好,人也温柔,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转头看了看我,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那光灼的我心惶惶的,似乎有什么我一直隐瞒的东西被看破了一般。
“最重要的是,他很专一,从不接受别的女孩的示好,他说,他要为他喜欢的女孩留下自己干净的历史。不让他的女孩因为任何的感情问题而感到难过和悲伤。”
然后她朝着我抿唇笑了笑,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线,语气中有着隐隐的赞扬。“比起那个人来说,这个性格是不是超棒的?”
自然是啊。不用涂甜甜点出名字,我就反应了过来她说的是谁,慕少天。
只有那个人,才能把曾经的我伤到那么深。
而如今想来,却仿若隔世,那些伤痕在这段时间中,逐渐褪色,淡却。现在提及,也不过就是一时的晃神,却已经不会在心中掀起多大的波澜。
“白岩真的有这么好么?”我喃喃地说了一句,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安定,只是在涂甜甜这么一劝之下,终于还是坚定了几分。
就算我这么依然运气不好依然看错了人,但是,我还能遇见过比慕少天更渣的男人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样想着,我心中的不安倒是去了不少。
“所以紫蕴大小姐,要不要和我再去探一探那家医院?”
她嘴角带笑,抱胸看我,对于前段时间我的表现,似乎颇有些微词,故而在措辞上也多了点嘲讽的含义。
去那家医院么?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在那一无所获反倒是带了一身伤回来的经历。
“莫怕莫怕。”她揽住我的肩,“有我在,这次有完全的准备。肯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我想了想,因为白岩的缘故,我已经将调查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些一直以来所追寻的,所执着的事情,再一次浮现在了脑海中。
我的入世,为了就是查清楚当时自己的死因。
这样的思绪在我脑海里甚至没有维持超过一秒,就被更多的,更乱的思绪给湮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