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耳畔突然传来了涂甜甜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就看到,已然穿戴整齐的涂甜甜半跪在我床边,她已经掀开了我的被子,正在不断地摇晃着我,似乎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把我从睡眠状态中召唤出来。
“你总算是醒了。”
见我终于睁开了眼看她,她佯装吃力地往后一坐,仿佛是才做了什么累得不行的事,“叫你起床实在是太痛苦了,小紫蕴你说,你怎么这么会睡!”
而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方才经历的事情,又是一个梦境。
而那个男人……我确信我之前从未见过那张脸,但我却无端地有几分熟悉和喜欢。
这个人是谁?我不知道。
“甜甜你说,要是晚上做梦梦见男人,这意味着什么?”我歪了歪脑袋,像是开玩笑般地问甜甜。
我话音刚落,她顿时便露出一副晴天霹雳如丧考妣的表情,“小紫蕴,你不会是梦见了那谁吧?”
因着我心里的疙瘩,而我和甜甜也都清楚起因经过结果,所以平日里,我们都用那谁来代替慕少天的名字。
“如果不是呢?”我顺口接了下去。
“想男人了呗。”
涂甜甜撇撇嘴,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但我也不方便解释我梦见的男人。
“你日有所思就夜有所梦,梦见他也正常,”顿了顿,她似乎是看到了我些微沉下了的脸色,瞬间正色地说道,“不过如果你真没梦见他,那说不定你梦见的,是按照你的理想型构建出来的男人呢。”
“你幻想出了你想要的男人的样子。然后在梦中与他相遇。”
她信誓旦旦地说道,然后话音一转,笑容变得有几分坏坏的感觉,还有几分痞气。
“这种梦,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
说着她就是一停,然后满意地看到我的眼中蓄满了好奇,我一个眼刀子就丢了过去,催促她赶快说。
她吊足了我的好奇心后,这才故作意味深长地开了口,“很简单的两个字,春梦。”
春梦?
我一愣,紧接着便是把手里的枕头往她脸上一砸,“死甜甜你竟然敢取笑我!看我不打死你!”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涂甜甜把头埋在枕头里,似乎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见她笑得那么傻气,我也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而心头的那点疑惑和担心,也被我放在了心底。
这一天又是在图书馆荒废了我的时间,晚上回来后,我躺在床上,内心慢慢祈祷了今天晚上不要再梦到那条走廊许久,这才慢慢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祈祷生效了,当我迷迷糊糊地睡去以后,我竟是感觉,我到了另一个地方。
手上是熟悉的书本,我还保持着收拾的姿势,手上握着笔,像是在记录今天的借书情况。
而我环顾了一圈周围,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偌大的图书馆只有我一个人在,门大开着,像是恭迎着一个等不来的借书人。
而且,我没有看到慕少天。
虽说他最近都是晚班,但毕竟这个时间还早,还没到他下班的时候,而我偶尔的一两次早到,都能够碰见擦肩而过的正要离开的他。
虽然说,我们见面了还是一言不发的尴尬场景,但至少我是能看见他的。
而无故旷工对于他来说,当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他之前伪装的敬业的图书管理员,还是很逼真的。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我记录的日期。
X年X月X日。
笔迹很新,像是我刚写下不久,而这个日子,是我重新活过来以后,见鬼的第一天。
瞬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了我的全身。
“吃……”
我的预感果然很真,思绪才刚划过我的大脑,我便是听到了那只脸上长满了眼睛的怪物独有的声音,而声音从我的正前方传来。
我抬头看去,便是看到了那只眼熟的怪物,她身材纤细,头发飘飘,只是她满脸的眼睛破坏了她的美好。
而她脸上所有的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仿佛看到了那些眸子中毫不掩饰的垂涎欲滴。
那种贪婪的眼神,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扑到我身上来。
而我的身体反应比我的意识反应还要快,我还没思考出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身体已经往后退了几步。
我因为急迫,还撞倒了一张椅子,颇有几分狼狈的样子。而这份狼狈,与我第一次见到这只东西时候的场景,竟是有几分神似。
我似乎感觉到了那只注视着我的鬼的眼神中的嘲笑,嘲笑着我的无能为力。
我想要奋起反抗,然而,那个时候的我的还没遇到慕少天,也就是说,那些保命的符纸还在未来等着我,而我手中,依然是空无一物。
那种无力感再次蔓延了我的全身。
“区区小鬼,也敢猖狂。”
在我渐渐有些慌张起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熟悉而好听的声音,而下一秒,我面前的那只丑陋的鬼突然一声惨叫,然后她的胸口突然被锋利的剑穿过,那刀在光下闪闪烁烁,阳光从刀锋上划过,让我瞬间感受到了那种锋利。
女鬼瞬间挣扎起来。
她满脸的眼睛脱离了她的脸,然后向着她身后的男人围了过去,但我只看到那胸口上的刀突然消失,然后眼前一片刀光剑影后,天上突然窸窸窣窣地掉下了一堆眼珠子,而我定睛看过去,发现每一刀,竟都是从这些眼睛的中间穿过。
而这样的洞穿对于女鬼来说显然是极重的伤势,我听到她突然惨叫了一声,脸上残留的两只眼睛映着她脸周围的空洞显得分外可怖,但她却毫无自觉的样子,只是挥舞着自己的手臂,而下一秒,地缝似乎被打开了,有数不尽的骷髅手从地上爬出来。
我腿心一痒,脚上便是顺势一踢,而随着我的力道飞出去的,那在空中飞舞着的,正是一只带着腐肉的,还在不断摆动着的骷髅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惯性的原因,那手在空中的时候,腐肉总不断向下掉着,落在地上,还发出“滋滋”的,像是什么东西烤糊了一样的声音。
而看着逐渐凹陷下去的木制地板,我这才察觉到,那腐肉,似乎带着腐蚀的能力。
这一认知让我的心都不由得一抖。
我当时没受什么重伤真是太幸运了!
这时我不禁有些担心那个跳出来救我的那个男人,虽然他本意可能并非如此,但说到底,他也算是救了我。
只是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见到女鬼放出骷髅手以后,男人收了手中的剑,手指一抖,手上便是多了一沓黄符,然后我听到他似乎是念了什么我听不懂的咒术,紧接着那些黄符便是自动地飞了起来,一时间,这件不大的图书馆便被爆破声占领了。
而放出了黄符后,男人也没闲着,他握着手中的刀,然后以我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向着女鬼的方向虚空一刺,而在我反应过来的下一刻,他已经站在了那只女鬼的面前,而他手中的剑,已然穿过了女鬼的额头。
然后他的刀锋一转,我便是看到,这女鬼的最后两只眼睛,已被平均地切成了两半,与此同时我听到了这只鬼最后的哀嚎。
失去了所有的眼睛后,那些还在追着人的骷髅手便是不动了,而那被切下了半个头的女鬼滚落在地,不断地颤抖了几秒后,便是渐渐融化了。
而我注意到,方才被那腐肉腐蚀出的这地板上的缺口,此刻再看去,竟是随着女鬼的融化而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而方才的一片狼藉,竟也慢慢变得整齐干净。
除了我撞倒了的那椅子依然还倒在地上,给我一点安慰外,眼前逐渐恢复着的一切,竟好像是在告诉我,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只是我的幻觉。
“你没事吧?”
在我呆愣在原地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那男人的关怀声。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生硬,像是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安慰,让我听了不由得有几分好笑。
但这声音里,更多却是的熟悉,而这时我才分出了注意力抬头去看这个男人,然后我终于明白了,那一瞬间的熟悉感来自哪里。
因为我的眼前,竟然又是那个熟悉的男人。
白色的风衣,相貌清俊,他方才没说话的时候,给了我一种“阴冷”的感觉,但此刻他试探性的发问,竟是让我觉得有几分可爱。
这样外表与表现不太符合的男人,意外的戳我萌点。
“我没事。”我摇摇头,摆了摆双手,示意我身上并没有受伤。
“那就好。”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把剑收回了腰上的剑鞘中。
现代的装备配上古风的长剑,这本该十分违和的装束,被他穿起来,竟是十分帅气。
果然颜值征服一切!
我不由得在心中叹道。
也就在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胸口附近似乎受了伤,风衣大开,里面的打底衫上,似乎隐隐透出了血迹。
“你受伤了么?”我皱起了眉头,“是刚才和那只女鬼搏斗的时候受的伤么?”
“不……不是。”男人摇了摇头。
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就算他不是因为方才一战而受的伤,但伤口的裂开,却很有可能就发生在方才的打斗中。
“图书馆里有药箱,要不,你就在这休息一会,顺便把伤口再包扎一下吧。”我还是忍不住提议道。
他眉头紧蹙起来,似乎是想拒绝我,但片刻后,他脸上疼痛的表情更狰狞了些,然后我听到他带了几分歉意地说道,“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还得谢谢你呢。”我笑了笑。
药箱是拿来了,但我没想到,这男人倒是尤其羞涩,完全不肯让我帮他包扎,只是伤口在胸口,他自然是不方便的,于是,隔了一个书柜的我听着他小声地,自以为隐秘地倒抽着凉气的声音,不由得露出了这么多天来我的第一抹真心而开心的笑容。
真是个羞涩而可爱的男人。
我不由得感慨道。
这男人和慕少天完全不一样,他像是个旧时代的绅士,温柔,礼貌,而且恪守男女有别,而慕少天那家伙,风流,不负责任,完全不是好人!
一想到他,我心中便是一股无名火。
包扎好后,他便穿戴整齐地出来了。
“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男人突然开口问了句,让我回过了神。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再休息会,毕竟你的伤才刚包扎,还是不要立刻运动的好。”我建议道,脸上是满满的真诚。
他安静了几秒没回答我。
而此刻我才发现,我似乎忘了问这个男人的名字。
“那叨扰了。”我听见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