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担心你们在学校被人欺负。”他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两个小丫头的脑袋，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要是谁敢动你们一根手指，一定要告诉我。”
大珠乖巧地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懂事的光芒。二珠却挺起小胸脯，脸上写满了倔强：“爸爸，我要像穆桂英那样当女英雄，谁也不敢欺负我和姐姐！”
孙明远忍不住笑了，这丫头最近迷上了收音机里的戏曲，整天嚷嚷着要当女英雄。他摸了摸二珠的脑袋，看着女儿稚嫩的脸庞，心中泛起一丝温暖。孩子的梦想总是这样，一会儿说要当老师，一会儿又说要当科学家，转眼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村小学里已经开始上课了，操场上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孙明远牵着两个女儿的手，穿过狭窄的走廊，找到了正在教室门口的张德贵。
“来得正好。”张德贵从教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入学手续我都办好了。”
“学费多少钱？”孙明远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广田早就完成提交。”张德贵笑着说道。
孙明远心里暗暗叹气，他偷偷给老爹送了点好处费，但没想到老爹都用在孙女身上了。想到这里，他的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
张德贵蹲下身，目光温和地看着大珠说：“雨兰啊，你爷爷对你寄予厚望。咱们家还没人上过初中呢，你得认真刷题，奋斗上一所好大学。”
大珠虽然不知道大学是什么，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小脸上写满了坚定。
“雨菱也是。”张德贵又看向二珠，“你们得从小白阶段学起。”
他带着他们来到一间教室门口，门上挂着“一二三年级合班”的牌子。“这里是一二三年级的合班教室，咱们村孩子不多，老师也少。”
张德贵敲了敲门，一位戴着眼镜的女老师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略显褪色的蓝色衬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黄老师，这是孙雨兰和孙雨菱，一年级的新同学。”
黄老师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把她们带进教室。教室里的空气有些闷热，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宣传画，黑板上还留着上节课的粉笔痕迹。
“同学们，欢迎两位新同学。”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三个年级挤在同一间教室里，差不多能塞下六十多号人。年龄参差不齐，一年级从六岁到九岁都有，三年级甚至有十四五岁的女孩。有些孩子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有些则光着脚丫。
“你们先坐后面。”黄老师指了指后排的空位。两张破旧的木桌上落了一层薄灰，桌面上还有几道深深的划痕。
“老师，我们的书呢？”二珠仰着小脸问道。
“先共用一套旧书，过两天新书就到了。”张德贵说完，和孙明远一起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传来黄老师温柔的声音：“今天我们继续学习《春》这篇课文......”
下课铃响起，八湾村的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姐妹俩，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
“大珠、二珠，你们改名字了？”
“这些字好难写啊，你们咋能背得下来？”
“你们的铅笔和书包真漂亮，在哪买的？”
面对纷至沓来的提问，姐妹俩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本子是孙明远特意从镇上买的，纸张虽然不是很白，但摸起来很结实。
“哇，你们真厉害！”孩子们惊叹道，眼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渐渐地，只剩下三个年纪大的孩子还在旁边。他们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脸上带着几分沧桑。
“大珠，你该不会读了几学期就想摆烂吧？”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落寞。
“不会的，我爸说让我一直读下去。”大珠轻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捏着书角。
“你爸真好，我爸说读书浪费钱。”那女孩羡慕地说，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二珠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服输的劲头：“命不好，就更要努力。穆桂英不也是靠自己本事当上元帅的吗？”
上课铃响了，黄老师走进教室，给了姐妹俩一套旧课本。书页已经发黄，边角也有些卷曲，但姐妹俩却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捧着。
黄老师站在讲台上说：“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让两位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说说自己的梦想好吗？”
大珠紧张得手心冒汗，二珠拉着她的手一起走上讲台。木质地板发出吱呀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的味道。
“我...我叫孙雨兰，我想考大学。”大珠低着头说完就不敢抬头了，脸颊泛起红晕。
“好志气！”黄老师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希望你是咱们学校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她带头鼓掌，教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二珠看到几个曾经被她揍过的孩子，顿时来了底气。她挺直腰板，声音洪亮：“我叫孙雨菱，我要像穆桂英一样当女英雄！”
“穆桂英是谁啊？”有人好奇地问道。
黄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地解释：“她是古代四大巾帼英雄之一，和花木兰、樊梨花、梁红玉齐名。希望你们都能像她们一样，好好学习，报效国家。”
“好！”教室里响起整齐的回答，连窗外的老槐树似乎都跟着摇晃起来。
姐妹俩回到座位上，看着黑板上“春天”两个字，心中充满期待。她们总算开始啃书本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本上，泛黄的纸页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村口的大树下，几个妇女正在闲聊。
“听说孙明远把两个闺女送去上学了。”
“现在的人真是想不开，女娃读那么多书干啥？”
“可不是，到头来还不是要嫁人。”
孙明远充耳不闻，转身离开了学校。他的脚步很坚定，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多赚些钱，好供女儿们上学。
回家的路上，他看到几个放羊的孩子在田埂上追逐打闹。阳光洒在他们稚嫩的脸庞上，笑声在空旷的田野间回荡。孙明远突然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天际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