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们终于出来了!总算是没太迟!”
听到老兵熟悉的声音,王葛松了口气,他做了个手势,让壮丁们竖起长矛,问道:“怎么样?其他人呢?”
“怎么样?”老兵勒住缰绳,让自己的坐骑打了两个响鼻,他笑嘻嘻的对王葛道:“自然是大获全胜啦!那伙蛮子不知道咱们有多少人马,丢下武器四散而逃,咱们还围住了十几个贼人,在一个院子里,好像里面还有个贵人首领,黑布隆冬的,咱们怕伤了坐骑,也不敢往里冲,正好遇到你们!倒是省气力了!”
“哦,太好了,快带我去!”王葛闻言大喜。
于是他便带着这些壮丁赶到那院子,立刻下令弩手们散开守住前后门口,朝里面喊话道:“若是再不出来,就放火烧了!”
院内一阵混乱,旋即从后门冲出来一群人来,却被当头一阵乱箭,顿时倒下了七八个,余者逃回院内。王葛往里面丢了几个火把,里面便有人叫喊道:“莫放火,我等出来!”
“把兵器丢在门口,莫要耍花样!”王葛厉声喝道。
随着叫喊声,从院内走出七八个占人来,他们丢下兵器,双手举过头顶,跪在路旁,虞温又带着人进院子搜索了一遍,从院后的柴火堆里找出一人来,都用绳索捆了,连同兵器一同押回邬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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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堡正堂。
“此番真的是多亏了二位公子呀!”李标大声笑道。
“是呀,这次来的贼人少说也有三四百人!”李衍应道:“若非二位公子,我们庄子多半已经化为白地了!”
“这本是我等的分内之事!”虞温笑了笑:“天亮后我就要赶回城内,将这里的事情禀告兄长,还是先将俘虏拿来审问吧!”
“对!”李标点了点头:“来人,将俘虏都押到院子里,一一分开审问!”
“喏!”李衍应了一声,赶忙下堂去了,片刻后他就又回来了,神色有点怪异:“爹爹,俘虏里有个贼人是金耳环的,听说是林邑王的一个堂弟!”
“哦?”李标看了了虞温的脸色,问道:“虞公子,应当如何处置这厮?”
“先带上来审问,然后由我带回城中,交由兄长处置!”
“好,快把那厮带上去!”李标喝道。
片刻后李标便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上来了,只见他神色惊惶,刚上得堂就跪在地上,连连叩首,用很生硬的汉语喊道:“饶了我,饶了我,我家里可以给赎金!”
“先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虞温冷声道:“否则——”他将自己的佩刀拍在几案上。
“我一定老实!”那青年赶忙道。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那青年犹豫了一下小心答道:“小人的名字叫因陀罗建陀跋摩!”
“什么乱七八糟的?”虞温听到一大串乱七八糟的名字,顿时一股气直冲脑门,一拍几案喝道:“来人,先打二十鞭子!”
“别,别!”那青年赶忙喊道:“那是我的教名,我还有汉名,叫区连!”原来占人深受印度教影响,其贵族通常会从印度教神话中给自己起名字,因陀罗建陀跋摩便是“因陀罗”(印度教神话中雷神)之子的意思。
“早说不就成了!”虞温冷哼了一声道:“说吧,你为何带这么多人马来侵袭我大汉郡县?”
那区连本就惊魂未定,被虞温连哄带吓的,三下两下便将自己肚里那点东西倒了出来,原来什么捉拿杀害大王的侄儿的凶手不过是个由头,真实的原因是为了劫掠人口,填补的损失。
“损失?什么损失?你们占人最近干什么了?”虞温问道。
“大王正在想尽办法捕捉大象,或者用别的办法,想要凑足一百头战象,一举拿下整个交趾!”区连答道。
虞温盯着区连,几分钟后他确认眼前这个家伙没有在撒谎,他站起身来,和王葛来到后堂,压低声音道:“如果这家伙说的是真的,那就不是开玩笑了!”
“你是说一百头战象吗?”王葛问道:“这玩意很厉害吗?”
“非常非常厉害!”虞温道:“有一丈多高,力大无穷,可以驮四五个人,跑起来和马差不多,长着长鼻子,还有两根长牙,冲过来地动山摇的,什么都挡不住。占人的步骑皆非所长,唯有这玩意做事厉害,有个二三十头就很难对付了,何况一百头!”
“这么厉害的话,那你们怎么抵挡占人这么多年的?”王葛好奇的问道。
“你不知道,这战象虽然厉害,但极为昂贵。驯养的大象是不会生幼崽的,所以每头战象都是从荒野中捕捉而来,然后驯养的。要捕捉一头大象,赔上几十条人命也不奇怪,原先占人举全国之力,也就二三十头最多了。现在他林邑王要有一百头战象,要么是在撒谎,要么就是得到了外援之力!”
“林邑国有外援!”王葛脸色大变:“那一定要禀告魏公!”
“嗯,干脆就把这厮带回去,一同交给魏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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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趾郡龙编城。
“一百头战象?”袁绍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孟德,你的手下没有搞错吧?”
阳光滤过镶嵌在窗户上半透明云母片照射而下,阵阵微风自外面轻柔地吹拂进来,携入庭园的花果香味。“应该不会有错,”魏聪道,“毕竟供出这些的是林邑王的堂弟,他的身份已经从其他俘虏口中得到确认了。”
今天的他身着一件淡红色丝绸的宽松长袍,除了腰间的削刀之外,便再无其他寸铁,交趾郡的其他官吏们在低声交谈,魏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掺了蜂蜜的柠檬水,孟高功站在他的身后,身披黑铁扎甲,就好像一尊铁塔。魏聪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无所谓,现在局面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
“列位都听到了吧!”魏聪抬起右手,轻轻的挥了挥手中的帛书:“占人要孤注一掷了,你们觉得呢?”
“一百头战象,这个数字不太像是真的!”有人说话了。
“对,有点像是吹牛?”
“我并非不相信魏公,只是这个数字有些太多了。林邑王把全国人都当奴隶卖了,也弄不来这么多战象!”
“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魏聪放下杯子:“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林邑王想要乘着这个机会,对交州大举用兵,为了这个,他不光打算将本国之力全部投入,还打算引入外援。这就足够了。本官身为交州刺史,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魏公是打算对林邑用兵?”有人问道。
“不错!”魏聪点了点头:“不光是林邑国,还有林邑国背后的力量,将他们连根拔起,尽数屠灭,为交州打下一百年的太平!”
“可,可是现在九真,日南郡还有内乱——”
“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这些乱事背后既有林邑人在捣鬼!”魏聪笑道:“只要把林邑国打趴下了,这些乱事就自然平定。”说到这里,魏聪站起身来,拔出孟高功腰间的佩刀,一刀便将几案案角斩落:“我意已决,若有违命不遵者,便如几案!汝等都退下吧!”
交趾郡的官吏们向魏聪躬身行礼,表明对刺史的服从,然后退出堂外。袁绍笑道:“这次也不算是出师无名了,对吗?”
“正是!”魏聪笑了起来:“林邑王不重人而重畜生,他若不用战象还好,不然的话,定让他吃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哦?”袁绍眼睛一亮:“看来你早已有了准备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兵?”
“再过几日,等到雨季完全结束,还有我的船队全部准备好!”魏聪向袁绍举了举酒杯:“怎么样?本初贤弟愿意随我一同前往吗?”
袁绍举起酒杯,笑道:“这等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事,怎么可以错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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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是一个大风的天气,在这片土地上,每年雨季即将结束,旱季即将到来的时候,都会如此。巴法到自己的船舱里,想要吃点东西,却发现没有胃口。他独自坐在船舱里,花了很长时间回想自己的决定。
“魏刺史给我开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一座城市的总督,他允诺我,只要我为他效力。那么就可以在新征服的土地上选择一座城市,那座城市的一切都将归我所有。即便是因陀罗神从天而降,也无法动摇我的决定。金钱、船只、女人我已经都有了,唯有权力的滋味我还没有品尝。哪怕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我也不会放弃!”
在最后一次说服了自己之后,巴法本打算立刻休息,为繁忙的明天做准备。但在那张熟悉的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个时辰,却始终无法入睡。他走出门,发现自己的侄儿戈多正就着一盏油灯用油石打磨自己的钢刀,另一个侄儿拉卡则在给弩的机括涂油。
巴法让他们自己忙自己的,自己来到甲板上去体验夜晚清亮的海风。水手们都去岸上寻欢作乐去了,空荡荡的甲板上空无一人,巴法走到船舷旁,看着海面,明月映照在海面上,仿佛一个巨大的银盘。
巴法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神话,有个男人向神灵祈祷能得到水中的圆月,神灵答应了他,让他自己下水去捞,男人跳入水中,抓住了月亮,正当他准备带着月亮上岸时,一朵乌云遮挡住了天空的月亮。当乌云离开,水中的月亮再次出现时,那个男人不见了,再也没有人看到过那个男人。自己也会和那个男人落得同样的下场吗?
那天晚上,巴法整晚都在做梦,各种各样的都有,他记得最清楚的一个是自己坐在高台上,头戴金冠,发号施令,所有人都向自己跪拜,而自己随心所欲的统治这个国家,直到人民再也忍受不了,他们把自己绑起来,用竹枪狠狠地刺自己,直到自己的肠子从下腹流出,地上好大一摊子,他才从睡梦中惊醒,仍带着梦中的惊恐。
“叔叔,出什么事了?我听到您在叫喊!”舱门打开了,戈多站在门口,右手拿着油灯,昏黄的灯光泻进船舱。巴法摇了摇头:“没什么,一个梦罢了,仅此而已,我们都继续睡吧!明天还有事!”他躺回床上,却始终无法入睡。
如果我回头,就一切都完了。第二天巴法走进刺史府的时候,反复提醒自己。当他抵达时,等待魏聪接见的人已经很多了,而他没有等待,侍卫领着他越过等待的队伍,向后厅而去,巴法能感觉到那些妒忌惊诧的目光,这让他觉得兴奋,对,就是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大厅里的魏聪被自己的军官们包围着,他正对着地图对他们说什么,当侍卫提醒他巴法到了的时候,魏聪抬起头,轻拍了两下手掌:“那就这样吧,依照我刚刚说的,立刻去准备,如果有什么不了解的,可以来找我。我们的时间紧迫,立刻开始,动起来!”
军官们向他们的首领行礼告别,只有一个俊美高贵的青年留了下来,他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巴法。魏聪向巴法招了招手:“你都看到了,这里就这个样子,乱糟糟的。既然你今天来了,想必已经接受我的条件了?”
“无法用语言描述小人对您的感激之情,您的慷慨就像天上的太阳,普照万物!”巴法跪下,试图亲吻魏聪的脚面。魏聪有些尴尬的伸手将其扶起,苦笑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在这件事情上咱们俩是平等的,你懂吗?你帮我做事情,我给你一座城市作为报酬,懂吗?”
“是,是!”巴法当然不会把魏聪的话当真,权力者很多时候都是口是心非的,他小心翼翼的站在魏聪面前,身体微躬:“请问我能为您做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