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怀比完最后一天的赛程，当晚跟教练组告了假，拿上行李直奔芝加哥。
刘佳良目送着他离去，直摇头，“真是个恋爱脑，拿到的奖金都用在机票上了吧。”
短短两个月，他花在机票上的钱都有十多万了，更别提来回奔波的疲惫，还要兼顾训练、比赛，是刘佳良看了都要说“佩服”的程度。
吴一柏在一旁小声嘟囔道：“恋爱脑也得是恋爱了才成啊。”
凌怀顶多算单恋脑。
吴一柏自以为自己说得很轻，只有自己能听到，殊不知刘佳良的听力杠杠的，一字不落全听着了。
“你是说他们还没在一起？”
“啊？”吴一柏本想装傻，但看到刘佳良的脸色，顿时怂了，“昂，没在一起呢。”
该怎么形容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呢，吴一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挺复杂的。
刘佳良属实没想到这么久了，凌怀连人都还没追到手，还天天凑过去。
这被花滑教练组知道了，不得笑死？
凌怀可是他的得意门生，却在隔壁碰了壁，说出去，他的老脸往哪搁？
不行，等凌怀回来，他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帮他分析分析，问题出在哪了。
程初知道凌怀要过来，所以早早支走了两位长辈，连他自己都很识趣地退了出来，把地方腾给凌怀。
在收到凌怀说自己已经下飞机，在赶过来的消息后，程初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病房。
他没走远，就坐在住院部天台的长凳上。
季尤佳感觉到程初有事瞒着自己，不过她并没有问。
她也很久没有享受一个人的独处时光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季尤佳刚进入状态，病房门被推开了，凌怀拉着行李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她眨了眨眼，犹豫着开口，“你不是在荷兰吗？”
凌怀喘了两口气，平静道：“比完赛了。”
季尤佳后知后觉才品出不对劲来，“所以阿初和你通好了气？”
她早该想到了，不然凌怀怎么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
凌怀很爽快地承认了，“嗯，刚成为盟友。”
为了她统一战线，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过来，不先去找他？”
凌怀觉得奇怪，“我找他干什么？”
说着，他先将行李放置在角落，然后才走向季尤佳，“我是来找你的。”
季尤佳眼睫微微一压，她知道他前来的目的。
“来得匆忙，没有带吃的。”
凌怀双手不安地垂在两侧，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逗乐了季尤佳。
“莫非在你眼里，我现在就是个吃货？”
听到她的玩笑，凌怀连忙罢手否认。
玩笑过后，言归正传，“尤佳，可以跟我说说，你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他不相信一个伤病就可以把尤佳打倒，在此之前，她曾无数次克服了病痛的折磨。就连2018年那次重击，她都挺过来了。
没道理，这次会退缩。
对于凌怀细微的观察力，季尤佳既惊讶又感动，“凌怀……”
凌怀看到了她眼里的犹豫，连忙出声道：“没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真相再重要，也比不过她。
季尤佳没有迟疑，把事实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凝君和阿利亚都要退役了，你知道的，她们都是我同期的选手。可她们都遇到了无法跨越的难题，她们都努力过，也拼尽全力，让自己遍体鳞伤，却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我仿佛在她们身上看到了我的未来，如果我真的无法重新站在赛场上，我该怎么办？”
季尤佳微微垂眸，在凌怀面前，她好像不会隐藏太多情绪。
她再次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凌怀面前。
凌怀克制着想要把她拉进怀中的冲动，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紧握的双手，指节泛白。
“尤佳，你们虽然是同期，但你们面临的情况不一样。赵凝君没有过发育关，滑行和表现都没有青少年时期来得轻松，再加上后期的伤病困扰，让她早早退出了国际赛场，她选择退役其实并不意外。”
“至于阿利亚，她应该很清楚，没有四周跳，她只能被小将们甩在身后，成为俄罗斯陨落的昨日之星。尽管她如今的实力，放在其他国家依旧能打，可你也知道，她不会为此放弃自己的祖国。在人才井喷的俄罗斯女单，她决定退役是一个悲壮却又无可奈何的选择。”
“哪怕她目前不宣布退役，但接下来的赛季，她也很难从小将们手中抢到参加大型比赛的名额。比不了赛，对满身荣誉的她，恐怕更残忍。”
凌怀说的，季尤佳何尝不知道，她跟阿利亚相互比较，相互成长了这么多年，她们远比任何人都了解对方。
“但是你不一样啊。”凌怀抬手，将季尤佳脸颊的发丝拨开。
撞上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斥着迷茫后，他克制地把手收回来，“头发乱了。”
季尤佳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哦。”
见凌怀像没事人一样，也只当刚刚的事是一个小插曲。
指尖似乎还停留着她丝滑细腻如绸缎似的皮肤的触感，凌怀摩挲着指腹，难得走神了一下。
很快，他就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温和且冷静。
“尤佳，你还记得自己开创了女单四周跳时代的壮举吗？”
季尤佳的四周跳和科斯托娃她们的四周跳不一样，前者是以成年的年纪在国际赛场上首次完成了四周跳。而后者的小将们都是在发育关前完成的，她们升组的年龄都是15岁左右。
还未进入身体发育期的选手更适合挑战各种高难度动作，大鹅对发育关的基本应对方式就是：趁着发育之前赶紧拿成绩，然后差不多就退役。
以至于，能在比赛中完成多个多种类四周跳的天才少女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这些小姑娘都出自于俄罗斯“天才工厂”。
至于能不能熬过发育关，她们内部并不在意，因为你身后还有无数的15岁小姑娘在虎视眈眈。运气好，熬过发育期，自然可以继续在赛场上叱咤风云，但这个可能性在大鹅，微乎其微。看看阿利亚就知道，她也是“超长待机”的典范，但照样要被舍弃。
“尤佳，你永远不要妄自菲薄。同样，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无论是退役还是坚持下去，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人会责怪她。
季尤佳听懂了凌怀的意思，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