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没想到小初会过来。”
蓝云能认识程初并不奇怪，她前几年还回国见过他，程初的眉眼很像他妈妈。
陈明敏正在给程初做他小时候最爱吃的三鲜饺子，面色柔和，“我也没想到，多亏了尤佳。”
虽然她至今都不知道这对姐弟的关系怎么就这么亲近了，但这绝对是好事。
“他能接受佳佳，那距离和你缓和关系也不远了。”蓝云出声宽慰道，“你别想太多，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说开就好了。”
紧接着她又道：“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多陪陪他。佳佳这边有我，你不用担心。”
陈明敏点点头，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相比于她这个不靠谱的母亲，她觉得，阿初可能更需要尤佳。
姐妹俩在忙碌的时候，程初推着季尤佳去了医院的花园。
他们姐弟也有自己的话要说。
芝加哥的气候跟长春比较相似，大雪纷飞的冬天很是严寒。
得亏医院有个室内花园，不然这天气出去晃悠，不过半小时，这人就成冰棍了。
但室内花园，没有供暖，季尤佳还是裹着羽绒服，戴上了围巾，穿得严严实实。
季尤佳坐在轮椅上，看着满园的山茶花，心情极好，“你来这过年，我们都很开心。”
程初没有说，其实不管尤佳有没有受伤，他都会找她一起过年。
不然，也是待在学校，一个人跨年。
反正，那个家，他是不愿意回的。
他实习之后，每个月都存下一笔钱，原本打算给尤佳安排一个新年礼物。但她的受伤，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拿出之前的积蓄，买了飞往芝加哥的机票。
过年期间的机票贵得离谱，几乎掏空了他的积蓄，以至于他挑了最便宜的住宿。
“酒店定了吗？没有的话，要么就住休息间吧，那里有张双人床，也有浴室。”
这就是VIP病房，不仅有病人单独的病房，还有看护人员的卧室。
更绝的是，还配备了会厅和小厨房。
季尤佳不止一次感叹，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听到有住处，程初心动了，但……
“你妈妈她们不住吗？”
季尤佳翘了翘受伤的脚，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不住啊，我之前想一个住，她们就没住。”
“你想一个人住，我怎么……”
程初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尤佳打断了，“我现在不想一个人住了，你快来陪我嘛。”
没等程初出声，季尤佳就替他决定了，“就这么说定了，把你行李搬过来，晚上我们一起打游戏。”
程初：……
你都没给我拒绝的权利，我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程初笑了笑，默默拿出手机，把订好的旅馆退了。
“你的伤，医生怎么说？”
听到程初小心翼翼的询问，季尤佳瞟了一眼那只废腿，眸光黯淡，“还行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
程初推着轮椅，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季尤佳的后脑勺，听到她这么说，也没多想，“反正你就乖乖听医生的话，他说什么时候能动，你就再动。”
自由滑那晚，他蹲了直播，看到季尤佳摔倒后，又重回赛场，最终险胜夺冠。
当时，他以为她伤得不重，但得知颁奖结束后，她连夜被送到美国的医院，便猜到这伤绝对不轻。
团队对外公布的是伤情，右足韧带、筋腱多处损伤，需要静养。
等程初真正看到季尤佳后，他觉得那个伤情可能还是说轻了。不然怎么会一个多月了，她的腿还打着石膏！
出行全靠轮椅，连拐杖都不行。
按照这个情况，两个月能不能站起来还是个问题，等她回冰场训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程初知道花滑对于季尤佳意味着什么，如果她迟迟无法返回赛场，她绝对会崩溃。
“好好配合治疗，其他的都别想。”
程初的再三嘱咐，并没有引起季尤佳的反感，她乖顺地点着头，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二人在花园晃悠了很久，直到季尤佳估摸着那姐妹俩也差不多聊完了，才回去。
原本的病房就很温馨，入眼不是一片白，而是选用清新的奶黄色作为主色调，软糯又温柔，季尤佳很喜欢。
现在又被那两双巧手一布置，春节的氛围感爆棚，要不是腿动不了，季尤佳恍惚觉得自己已经回家了。
这是继陈明敏离婚后，时隔十几年，第一次和儿子一起过年，愧疚、欣喜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以至于她做菜的时候，又哭又笑，一点都没有往日里精英女性的形象。
程初盯着面前的西红柿牛腩和拔丝地瓜，迟迟未下筷。
见他不动，陈明敏手指颤得厉害。
季尤佳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看来还得她出马。
一大块牛腩放进了程初的碗中，“别愣着了，再不吃，可都进我嘴里了。”
下一刻，程初像是说服了自己，夹起碗里的牛奶送入嘴中。
陈明敏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只听到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她跟着尤佳四处比赛后，就很少会做饭。
一是忙，二是尤佳吃得很少，而且很多都不能吃，限制了她的发挥。
后来，为了长身体的尤佳着想，季家斥巨资聘请了营养师。
久而久之，她做饭的几率就越来越少。
今天是她难得大展身手，她怕手法生疏，又怕这边的食材不对，没有以前的口感，让阿初不喜。
程初细细咀嚼着，发现其他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后，微微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好吃。”
陈明敏松了一口气，眼睛泛红，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程初垂眼，假装没看到她的失态。
“来，尝尝这个。”季尤佳夹了一块拔丝地瓜，她知道这也是程初爱吃的。
另一边的蓝云也主动夹起两块鱼肉放到程初碗里，“小初，尝尝这个柠檬鱼，佳佳以前最爱吃了。”
她没说的是，自从进入发育期后，尤佳为了控制体重，所有爱吃的东西都很少碰。
尽管蓝云没出口说，但程初知道，他看向季尤佳，“你现在需要多补充营养，多吃点。”
“吃着呢。”季尤佳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你看看，我最近吃胖了不少。”
程初细细打量着她，然后嘴角一掀，“没看出来。”
“那你眼神不好。”
听着这对表姐弟亲昵地聊着天，陈明敏摁住想要夹菜的右手，告诉自己不要急。
现在能坐在一起安然地吃饭，已然是最好的安排。
还有什么能比，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在自己身边更好呢？
这个年，是她十几年来，过得最为开心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