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尤佳跌倒在地，她愣了两秒，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已经使不上半点力气。
阿利亚是最先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滑到她身边，询问她的情况。
季尤佳意识朦胧，还没清醒过来。
不一会儿，林琳和陈明敏也冲进了冰场。
季尤佳一开始并没有感到很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钻心的剧痛遍布全身，连带着耳朵也嗡嗡的，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陈明敏跪在冰面上，看到她满头大汗，焦急地问道：“尤佳，你觉得怎么样？”
季尤佳咬咬牙，让自己努力清醒过来，“不是很好。”
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右脚几乎没有知觉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林琳握住她的手，额头也沁出一层冷汗，“现在能起来吗？”
季尤佳摇摇头，如实道：“起不来。”
没过一会儿，医疗团队抬着担架跑向倒在冰场侧边无法起身的季尤佳，林琳和陈明敏跟着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肩膀。
季尤佳被抬上了担架，临下场前，她拉住六神无主的阿利亚，用俄语跟她说，“好好比赛。”
唐哲扬、北原结真他们比完，就在后台待着看女单的自由滑。
没想到，还没开赛，季尤佳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一群人都围了上去，你一句我一句地询问情况。
季尤佳本就听不清楚，耳边又嘈杂声不断，中文、英文混合着意大利语和日语，吵得她脑袋疼。
领队医生黑着脸，把一群人轰了出去，“都给我让开。”
根据季尤佳的反馈，医疗队做了初步判断，右足韧带损失。
“必须赶紧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领队医生给了通牒。
然而季尤佳却不赞同，“不行，我不走。”
“不走什么，你还要不要你的小命了！”
听到她这话，陈明敏气得都想戳她脑门，这脑子想些什么！
季尤佳挣扎着起身，“打封闭，我要上场。”
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她已经听到科斯托娃要上场了。
下一个，便是她了。
因为她的固执，陈明敏气得口不择言，“你有毛病是不是，少比一场，会要你命吗？”
季尤佳重重点头，认真道：“会。”
陈明敏的血压顿时飙升，“我不管你了！”
说罢，她大步往旁边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有再看季尤佳。
季尤佳看向林琳，林琳对上她恳求的目光，心情复杂。
按照正常情况，季尤佳现在应该去医院。但……
犹豫了片刻，林琳闭上眼，颓然道：“打封闭吧。”
季尤佳那双漂亮的眼睛蓦地亮了，流光溢彩，“琳姐，谢谢你。”
这个冠军，对她对中国队都太重要了。她宁愿倒在冰场上，也不想做逃兵。
林琳都开口了，队医只能听从。
林琳和队医把季尤佳搀扶起来，“真的要这样吗？这可能会影响到你接下来的职业生涯。”
季尤佳又怎么会不知道，但是她别无办法。
只能说，她的运气属实不太好。
队医半蹲着，戴着手套的手按揉在打了封闭的部位，“现在感觉怎么样？”
季尤佳活动了一下右腿，痛意减轻了不少，“可以，没什么大问题。”
队医继续按揉，力道适中。时间太仓促，只能通过外界力量促使药物快速吸收，从而减轻对组织的压迫。
在双腿落地的那一刻，季尤佳已经调整好状态。
而此刻，科斯托娃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科斯托娃此次拿出三个四周跳，原定于开场的勾手四周接后外点冰三周，被她放在节目的后半段，完成得干净利落，直接燃爆现场。
季尤佳站在出口，怔怔地看着在冰面上鞠躬感谢观众的科斯托娃，面色凝重。
在科斯托娃之前，热尼耶娃凭借四个四周跳，暂居第一。尽管她在后内接环四周跳和后外点冰四周跳出现了失误，但她完成了她的目标——后内点冰四周跳，在此之前，她只是在训练的时候跳成过，还没有在比赛中完成。
冲击四个四周跳的编排，对体能消耗无疑是巨大的，但热尼耶娃在节目的后半段所跳的四周夹心连跳，腾空高远度依旧可以媲美男选手。
这才是这批俄罗斯小将可怕之处，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陈明敏走到季尤佳身边，声音又冷又涩，“我已经跟你爸妈通过电话了。”
“姨，这场比赛，我必须比。”
不然，按照科斯托娃她们的成长速度。也许下一个赛季，她都进不了总决赛。
“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这次就再纵容你一次吧。”陈明敏的声音里夹杂着说不清的疲惫，“下次……估计也没有下次了吧。”
季尤佳本想开口，却听到广播喊到了自己的名字，只得作罢。
她拒绝了陈明敏和林琳的陪同，一个人走到冰场边，然后摘掉冰刀套，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冰鞋，义无反顾地踏上冰面。
随着她的出现，看台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各种语言混合在一起，季尤佳却听清楚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她都听到了。
季尤佳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脚踝，右脚的痛感已经彻底消失，她可以毫无负担地进行比赛。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刹那，她嘴角扬起，璀璨一笑。
“砰”一声，开场后内结环四周跳在落地的那一刻，她摔倒。
打了封闭针后，尽管痛感消失，但她的体能和意识都出现了问题。
不过，季尤佳很快就爬了起来。
她知道，这是正常现象。摔倒并不可怕，就怕她对此失去了信心。
场边的陈明敏攥紧双手，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的肉里。
一旁的林琳也好不到哪里去，双手颤抖得厉害。
季尤佳深吸一口气，然后起跳，她在空中滑过一个清晰且完美的弧线，阿克塞尔三周接两周以顺时针转体衔接。她咬着牙，迫使自己清醒过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成功了！
尽管落地的时候趔趄了一下，但她还是凭借着超强的意志稳住了自己。
场馆安静了几秒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后内点冰四周用刃精准，平稳落冰。
勾手四周接后外点冰三周，也完成得无懈可击。
季尤佳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右腿几乎没有知觉了，无论是损伤部位的疼痛还是因为强行跳跃的肌肉酸痛，都没有了。
节目过半，她的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她完全靠不怕死的勇气在滑行、在跳跃、在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