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没有单独的包间，不过大堂的装修却有隔断。陆念念挑了一个靠里的二人座位置，身侧还有一个栅栏，和隔壁桌形成一个隔断，营造了就餐的私密性。
饭吃到一半，隔壁传来了细微的拉椅子声，陆念念的手一顿，趁对面的程初不注意，看了一眼手机，随即弯了弯唇角。
“您好女士，这是菜单。”
“谢谢。”
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女声飘进了程初耳里，他侧头瞟了一眼，从绿植的缝隙里隐约看到是一位黑头发的女士，看不清五官。
陆念念见他的注意力都在隔壁，心中警铃大响，连忙挖了一勺巴斯克蛋糕直接送到程初嘴前，“尝尝这个，很好吃。”
程初盯着眼前的勺子愣了一秒，架不住陆念念的执着，鬼使神差地张嘴抿了一口。
几秒钟后，二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同用了一个勺子，这不等于间接接吻了？
陆念念的脸“腾”一下红了，程初也好不到哪里去，耳朵瞬间染上了一层粉。
“我……”
一向伶牙俐齿的陆念念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憋出后续，她好像怎么解释都有bug！
毕竟是她占了便宜。
程初低着头，也不知道是跟自己说还是跟陆念念说，“吃饭。”
陆念念绞着指头，神游了片刻后，突然来了一句，“好吃吗？”
高中后就很少外露情绪的程初崩了，“啊？”
陆念念捂住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经人谁会问这种令人无限遐想的问题啊，她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双方谁都没有再说话，一时间气氛很诡异。
随着“砰”一声，惊醒了沉默不语的二人。
陆念念和凌怀都循声望去。
紧接着，他们又听到一个年轻的男声，“女士，小心手，放着我们来收拾就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年轻的服务生小跑到隔壁桌，蹲下身子将碎裂的盘子一一拾起。
而隔壁桌的顾也弯腰想要收拾残局，“不好意思。”
“女士，您气了，为了防止伤到手，这事还是交给我们来办。”服务生拒绝了她的帮助，同时又道，“这边等等还要清扫一下，您看我们给您换个座位可以吗？”
细小的碎片看不清也不好拾起，只能借助工具仔细清理一番。但这样一来，就会妨碍顾用餐，最好的办法就是帮顾换一个座位。
“没事，不用这么麻烦。”
程初下意识地拧了拧眉，这个声音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顾的婉拒，让服务生犯了难，“这……”
“不碍事，你先去忙吧。”
“那请您小心脚下，等您用完餐后，我们再做细致的处理。”
“可以。”
程初将隔壁的对话一字不落尽收耳中，越听越觉得熟悉。
身体的动作远比脑子转得快，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凭借身高优势，越过隔断，终于看清了隔壁桌那位女士的真面目。
程初瞳孔猛地一沉，眉眼瞬间冷了几分，“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明敏为了不被听出来，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压低了嗓音，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应该是刚刚碰掉盘子后太紧张了，以至于忘记了伪装，让阿初听见了。
陈明敏嗫嚅着：“阿初，我……”
程初眉宇间都是厌恶，冷厉道：“你跟踪我？”
陈明敏眼底闪现一层惊慌失措，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没有跟踪你。”
陆念念还是第一次直面这对母子俩的争吵，她没想到程初见到自己妈妈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她又陌生又惊恐。
陆念念轻声唤道：“程初……”
程初眼里只有那个不负责任的妈，并没有听到陆念念的呼唤，他仍然紧紧盯着陈明敏，锐利的目光好似两把锋利的刀子，扎在陈明敏心口，她的眼底爬上一层痛苦。
程初的胸口起伏了几下，随即下了逐令，“我不管今天是意外还是故意，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每次一见到陈明敏，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就轰然倒塌，他真的不想再见到她。
他绝不承认这个让他生活一团糟的女人是他母亲。
看着自己敬重的长辈惨白着脸，陆念念的火气也上来了，伸手拽住程初，叱责道：“程初，你怎么跟阿姨说话的！”
程初闻言瞳孔骤然一缩，“你认识她？”
陆念念没有出声。
程初心里已经明了了，脸色一沉，冷冷道：“怪不得呢，原来都算计好了。”
一切都是假象。
被欺骗的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这次拜陆念念所赐，时隔多年，他又尝到了这滋味。
一如当初，不好受。
陈明敏下意识地替陆念念开脱，“不是的，阿初，跟念念没有关系，你别迁怒她。”
“念念？”程初夹杂着寒意的目光略过陈明敏，最后落在与他面对面的陆念念脸上，“好一出母女情深，我看了都要拍手叫好。”
听到他的挖苦，陆念念只是紧抿着嘴唇，没有想反驳的意思。
而陈明敏见不得陆念念被欺负，不同于以往的委屈成全，露出了强硬的一面，“阿初，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和念念无关，你不要这样。”
陈明敏的护崽行为，犹如巨大的波涛在程初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他全身都在发颤。
为什么他永远都比不过别人重要，以前是季尤佳，现在是陆念念，无论是谁，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帮助，却将他这个亲生儿子抛之脑后。
程初想笑，然而嘴角怎么都扯不动，他只能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二位好好叙叙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他径直经过餐桌。
见他要走，陆念念下意识地拉住了他，“我可以解释。”
程初无视了她眼里的恳求，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陆念念望着他独自离去的背影，嘴唇咬得发白。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场景……
被拒绝多了，陈明敏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见陆念念愣在原地，她打起精神，安抚道：“念念，抱歉，是阿姨连累了你。”
陆念念摇摇头，失落道：“阿姨，是我道歉才对，我把事情搞砸了。”
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只是想让阿姨看看儿子，仅此而已，可她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她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