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尤佳在看到程初的那一瞬,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她是给程初寄了门票,但那只是随手的动作,她对程初的到来根本不抱任何期望,因为曾经她尝试了无数次,都被对方拒绝了。
季尤佳整个人都懵了,“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程初装作不经意地扫了四周一眼,发现确实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踪迹后,眉头微微拧着,“就你一个人?”
“对,就我。”季尤佳反应过来他在询问何事后,眉眼弯弯,笑得很甜,“姨有事,没有来。”
如果她知道程初会来,她一定会拽着表姨一起过来。
她就说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割舍不断的,这不,人就来了。
“她倒是放心你一个人,以前不是你所有的事都要亲力亲为嘛,怎么回国后就变了。”
程初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反正不算好。
季尤佳闻言尴尬地笑了笑,“长大了,需要适应一个人。”
程初说的没错,陈明敏对她确实照顾甚多,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亲女儿。这对程初这个亲儿子来说,属实很不公平。
季尤佳偷偷打量着程初的神色,见他微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犹豫着开口,“其实她这次回国,是因为……”
“你”字还没说出口,程初忽地抬头,目光冷冽地盯着她,“我不想知道,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季尤佳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程初这个态度瞬间激起了她心底的情绪,“既然无关,那你今天为什么来?”
“谁规定我不能来?”
听到他这耍赖的话,季尤佳气笑了,“你现在怎么还开始耍无赖了?”
程初冷笑道:“没有父母教导的人,自然不会学好,莫非你还期待着我长成像凌怀那样的谦谦君子?”
季尤佳好看的眉头拧的很紧,脸色极差,“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什么没有父母教?
他身边明明有高材生父亲,再说了表姨虽然远在国外,也一直都有关心他。
他现在怎么能一句话就否定了父母所有的付出?
而且这和凌怀又有什么关系?
“我说我的,你生什么气?”程初瞥了她一眼,“跟凌怀比,我确实不配。”
“你为什么要跟他比?”季尤佳不明白,“你明明这么优秀,为什么要贬低自己?程初,承认自己优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她强调的声音穿过掩着的房门,传到了门外的凌怀耳中。
凌怀之前跟唐心说话的时候,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说熟悉,是因为当初对方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跟季尤佳关系如此亲密,又对她恶语相向,他想不记得都难。
说陌生,是自从那一面之后,他们在校园里见过的次数不会超过一只手。而且每次都是远远瞧见,双方谁都没有主动打招呼,只当不认识彼此。
在确认那人就是程初后,凌怀找了一个理由先一步离开,远远跟着程初,看着他走进了专属于季尤佳的化妆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凌怀在一步步走向那间房时,脚步格外沉重,心跳加速到一个极度不正常的水平。在还有几步之遥时,他忽然停在了原地。
那一刻,他害怕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靠近是不是正确的。
他害怕听到自己不能承受的消息。
但他也就停了两三秒,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走着。不管前路是生是死,他总得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才行。
可惜老天没有听到他的心声,他一靠近,就听到了季尤佳对程初的夸赞。
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夸过自己。
这个发现,使得凌怀的心骤然坠了下去,他慢慢低下了头,黑如鸦羽的发丝遮住了眉间的不快和失落。
她跟程初到底什么关系?她这个态度,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亲戚关系!
凌怀告诉自己可以走了,然而他的腿完全不听使唤,就像是黏在原地,愣是没有挪动半分。
“我为什么不能和他比?”程初直勾勾地盯着季尤佳,“你是怕我……”
季尤佳对视上他的目光,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现在在谈你的事,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季尤佳完全没搞懂程初怎么一个劲地提凌怀,还要跟他比较。这两人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啊,怎么就突然杠上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她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这两人,她帮谁都不合适。
门外的凌怀听得云里雾里,他们口中的“他”指的又是谁?虽然他不知道是谁,但直觉告诉他,一定是个男的,野男人!
正心疼自己的凌怀哪里知道,他这声“野男人”骂的可是自己!
刚刚的试探,已经让程初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沉吟道:“你不是觉得自己亏欠我嘛,那我说什么,你都能答应吗?”
如果是以前,听到程初这么说,季尤佳一定会很高兴,只要不是底线问题,她绝对会满足他。但经过刚才他三句不离凌怀,季尤佳莫名心慌,不敢应承。
“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
听见季尤佳矢口否认,程初勾了勾唇角。
白炽灯下,他的眼神显得深不可测,叫季尤佳看得更慌了,“你不要想多了。”
程初盯着她,没有说话。
季尤佳被他盯得头皮都发麻了,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别这么看着我。”
凌怀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尤佳亏欠程初?
他把前后种种联想了一遍,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出来——难道尤佳甩了程初?
不然程初怎么会说出“亏欠”这种话,尤佳也不反驳。当初程初这么恶语相向,还动手推人,她也没有责怪他……
如果是这个情况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凌怀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凉意窜遍全身。
抓住了季尤佳的软肋,程初有的是时间,跟她耗,“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季尤佳不愿意让步,“你先把要求说出来,我不想拆盲盒。”
程初的反常,让季尤佳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毕竟以前的程初对她说句话,都把不耐烦写在脸上,今天竟然说了这么多话,还格外耐心,很不对劲。
“那你以前都是在骗我?”
“我没有。”
“没有?”程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顿了顿,又道,“那你为什么这次不敢答应?”
季尤佳的唇瓣微微颤抖着,她为什么不敢答应呢?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