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一共有九层。
江尚与柳方青都在顶层。
六楼和五楼差不多，都是些三教九流，拿不上牌面。
由此可以确定，屋子里躲着的这位，不是真正的背里。
见几人回了五楼，我悄无声息，来到六楼的配电室。
先用手机给梅若发了消息，告诉她六楼头目的具体位置。
下一刻，我直接拉闸，整个六楼一片漆黑。
外面纷纷攘攘，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我静心聆听，发现这些嘈杂脚步中带着几分整齐，或轻或重，说明人群里既有谋命鬼，又有江湖剃刀的武把式。
对方察觉到不对劲，来堵我退路了。
我看了眼手机，大概停电了两分多钟，对于梅若来说，已经足够。
于是我重新拉闸通电，不慌不忙，等待那伙人上门。
不出所料，我被堵在了配电室。
“真没想到，能在这碰上晨阳兄弟。”
来人者总共是六个人，三加三的配置。
为首的谋命鬼见我不动于衷，冷笑道：“不在五楼待着，晨阳兄弟来六楼配电室干嘛？”
我仔细看了一眼那人的脸，又瞧了一眼他的气。
想了好半天，似乎没见过这位。
我好奇道：“这位同参，咱们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我，不过，你前阵子在无相堂打伤了我弟，咱们之间可还有笔帐没算呢。”
我无奈苦笑：“不好意思，麻烦你再说的详细点，在我手底下挨揍的人多了去了，你弟又是哪位真神啊？长夏五仙？还是四大家族？该不会是玄学学会的人吧？”
“你找死！”
被我一通阴阳怪气，那男人冷哼一声：“兄弟们，给我上，这小子无视江仙爷的规矩，私自跑到六楼作妖，咱们先抓了他，回头拿到江仙爷面前请功。”
见这帮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我赶忙安抚道：“慢着。”
“还有什么事？”
见那头目没个好脸，我哈哈一笑：“都什么年代了，动不动就要打架斗殴，这是法治社会知道吗？打赢坐牢，打输住院，不划算。不就是想抓我么，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哥几个省省吧。”
那人一愣，抬手一挥，身后几人拿出绳子，将我五花大绑。
押走之前，小头目冷哼一声：“李晨阳，别人怕你这个初生牛犊，我魏负不怕，记着，你今天栽在刘家手里了。”
我冷笑一声，回道：“你会怕我的。”
魏负冷哼一声，带我离开配电室，前往了六楼某间库房。
大门一锁，门外有两个谋命鬼守着门，库房里安静的很。
我当是谁搭的局呢，敢情是刘家。
那魏负口中的弟弟，应该就是前两天被我胖揍一顿的刘家打手。
话说，刘爽手段可以啊。
刘茂那小子已经死了，看魏负这样子，他是一点也不知情。
十有八九，这事被刘勉给压了下去，连自己家领香火的谋命鬼都不知道。
可有一点我想不太明白。
这刘家与我的仇也就只有刘茂和付远峰了。
有刘爽帮我擦屁股，应该没露马脚才对。
那他们怎么会想到搭流通局谋我和梅若的命，又是在如今这么敏感的地方。
不对，事没那么简单。
我缓闭双眼，轻轻感知。
之前被我打伤的刘家打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没在酒楼。
有点可惜了。
六相术的控识术在山上也算是拿得出手的上等法门。
葛老也好，医院那小子也罢，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他们成为了我的傀儡，作为单独意识，不能随时随地与我建立沟通。
而我这边，可以感知到他们的位置，却也是仅此而已。
想要了解刘家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毁掉几只妖种鬼，夺取傀儡脑中记忆。
这样一来，傀儡会立马死绝，不能再为我所用。
二，就是从长计议，潜移默化改变傀儡的意识与性格。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不伤傀儡，可以循环使用，就是时间周期有点长。
眼下，葛老也好，那个刘家的黑衣打手也罢，都只能用第二种方法。
这两个是我的暗棋，后续还有用……
晚上八点半，酒楼顶层待室内。
桌前一侧，换了新人皮的柳方青静坐在椅子前，望着眼前那位枯瘦老者，欲言又止。
她身后站着五个人，分别是她柳门剩下五仙。
而她桌前对面，那位老者身后同样站了五个人，全都是清义堂近些年来出类拔萃的好苗子。
其中就有庞河一个。
两方人马齐聚待室一言不发，僵持了一个多小时。
就算是耐心再好，柳方青也有些憋不住了。
她冷声开口道：“江仙爷，从咱们坐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您老人家一直说等人，小女斗胆问一嘴，等的是哪路神仙？”
与柳方青这一身年轻人皮不同，对面的江尚虽同为长夏五仙，却从未用他人皮囊为自己掩耳盗铃。
他老态龙钟，瘦如竹竿，头发全白，就连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也是如此。
不过，哪怕是皮囊老旧，却仍难挡他一身的仙风道骨。
听闻柳方青询问，江尚褶皱双眼微微半眯：“老道等的是谁，柳仙姑应该心知肚明，何必问呢？”
“那小子怕是来不了。”柳方青转移话题道，“小女的事，与江仙爷说的那位无关，能不能先让小女……”
江尚摆手，打断了柳方青的话：“柳仙姑，咱们也打交道这么多年了，放眼长夏山上风雨几十载，老道岁数大了，不想折腾。”
还没开口，就被江尚一口回绝，哪怕是柳方青，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江仙爷，同为五仙，如此不给面子，不太合适。”
“哦？”江尚笑意吟吟，“终归是和你这种天天换皮养颜的娘们聊不到一块去，还知道自己是五仙呢？这些年，杀人放火的事，柳仙姑哪样也没少做啊。”
“老东西，你说话注意点！”
柳方青身后一位柳门八仙憋不住了。
他恶狠狠，冲江尚放出狠话道：“我们门主前来给你过寿是给你面子，侯满天顾云秋这样的真神仙你请不来，霍楠雄不给你好脸，过个寿五仙只凑出来两位，你有什么资格阴阳怪气我们门主？”
江尚微微皱眉：“柳仙姑自己家的狗怎么不拴住了？放出来狂吠，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只见江尚手掌微抬，轻轻一扇。
待室内风平浪静，毫无气脉波动。
下一秒，两声脆响传来，柳方青身后那人脑袋一歪，脸颊两侧迅速红肿如猪头。
好一手隔山打牛。
柳方青脸色铁青，她咬牙切齿道：“江仙爷教训的是。”
“六水，把青面拖下去，剁了舌头，给江仙爷赔不是。”
眼见刚才叫嚣的青面被身后人拖出了待室，江尚褶皱老脸上难得堆出了一个笑容：“柳仙姑这手也太重了，小辈不懂事，回家自己教育去，别让我这酒楼见了红。”
“江仙爷放心，六水手法快，不会脏了地方。”
一分钟后，那个名为六水的女人端着装有半根舌头的盘子回了待室。
她脸色不变，将盘子轻放在桌上。
放眼望去，盘中舌头透出微微血迹，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江尚微微一笑，不做言语。
柳方青的地盘亮了公，还上了公家的通缉，不光是山下，就连山上也是人尽皆知。
说的再难听点，柳方青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今已是丧家之犬。
前来与江尚合作，就只能忍着这口气，求江尚给她面子。
可在这山上，朋友如泡沫，江尚怎么可能费力不讨好，出手帮她？
所以，柳方青还有另外一个计划。
她刚要忍不住与江尚撕破脸皮，却见江尚身后一个样貌平平的年轻人开口道：“柳仙姑，我劝你还是把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否则，吃亏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