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交手，不留水底，至关重要。
而现在，钟露不光师承被我摸了个门清，就连性格也被我摸了个七七八八。
她跟着育神一脉的尹东玮学习十年，又懂的如何神魂魇身。
这说明她天资不错。
这种人来了长夏江湖，想谋钱，轻而易举。
在上个世纪，育神一脉传人格外受一些明星贵人的欢迎。
圈里很多人都在私底下养殖小鬼，以此改运。
到了如今，育神名气大不如前，可依旧能引来不少权贵喜爱。
如此市场下，钟露不显山不露水，在长夏大学做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师，说明她不看重钱。
既然不看重钱，为何要传墨死龟给童小雨，又为何在童小雨搬离女生宿舍后，每天夜里都在楼下远远注视？
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她从心底想帮一把童小雨，哪怕她知道，她这么做，注定会将童小雨推进深渊。
这就是所谓的伪善，也是人们常说的圣母婊。
另外一个，就是她初入江湖，相中了童小雨的魂。
不论是哪个，我都可以将计就计，诱敌上门。
我连夜回了无相堂。
这边斩蛟过后，也算是风平浪静。
街边落魄寂寥，尤其是在午夜，甚至连一盏像样的路灯都没有。
开门进屋，我掏出黄纸，裹满全身。
有了大概形状，我又用米糊将黄纸表面涂抹一遍。
这回，一个人形的纸壳便出现在我面前。
妙笔生花，同样是勾勒几笔，纸壳脸上便有了我的五官，只是没有双眼。
朱砂磨墨，我在纸壳上多下了些功夫。
不仅仅是五官，就连基本的发型身材，都一一还原。
做好这一切，纸壳已经有了基本的外皮。
接下来，便是内神。
这也算是借物仿人的本事。
不同的是，这次要面对面借物仿人，且不被发现端倪。
如此一来，不能用烛火去替代三魂七魄，只能另寻其他。
正好，我左手手腕上还有一串冰三彩。
作为高级道器，冰三彩每颗玉珠都能拿人魂，替人魄。
尤其是在血契完成后，这东西甚至可以救命，远比我送李晶晶的木牌还要好用的多。
这一步不着急准备。
我在纸壳后背上画下环子玉桂替身符。
符身符胆用的都是老方子，只在符尾处勾勒出我生辰八字。
再然后，从二楼卧室里拿出几件衣服，给纸壳套上。
看上去，当真和我有了七八分相像。
天色蒙蒙亮，我又熬了一整个通宵。
头昏脑胀，我上二楼睡了六个多小时。
再睁眼，已经是下午。
来到供桌前，将我之前放这受香火熏陶的四枚得壹元宝收起。
出门打车，带着替身一块去了耀阳公寓801。
将四枚得壹元宝镇在801厅四角，红蜡压住，又在地上以红绳布阵。
同之前镇压韩复真的十二铜阳封魂阵差不多，只不过，这次换作了更猛的四枚得壹元宝。
之所以如此做，目的是封，而不是杀。
我将红绳墨死龟放在地面上，又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留了两只妖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出门离开，去了一趟长夏大学。
知道姓名和职业，想打听到钟露的具体信息，不算太难。
这会，她正在某课堂内讲课。
半个小时后，三三两两的学生们走出课堂。
一身典雅长裙，带着金丝眼镜，气质出尘的钟露收拾课本，准备离开。
“钟老师，天色还早，别着急走啊。”
钟露一愣，抬眼看向学生桌上坐着的我，几分杀意流露而出，又被她极力遮掩。
她面露微笑，回复道：“这位同学，是哪里不太懂吗？要不要我帮你解答一下？”
“也不算完全不懂，就是想请教两个问题。”我轻松道，“俗话说，师者，授课于人，这本无可厚非，可钟老师，未免有点，太热心肠了些？”
如今面对面打交道，我能看出，钟露的山下身份有猫腻。
她虽是年轻人长相，可一身气场与眼神中的老练狡黠，绝非这个岁数的人该有的。
所以，钟露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她心思手段绝对不俗，更不会因伪善而将童小雨推向深渊。
“我是老师，再怎么热心肠，也无非是教学生一些课题，她们学以致用，我欣慰不已，这又有什么？”
“那，钟老师，我想讨教，有学生们心术不正，您作为老师，又当如何？”
面对我的步步紧逼，钟露回复道：“不好意思，我虽为人师，教的却无非是些吃饭的本事。学生品行不端，我伸不了那么长的手去管。”
“倒是这位同学，像痴汉一样跟踪老师，不太提倡。天要下雨，你应该顾好身边人才是，免得着凉感冒。”
她在威胁我。
两天时间，我不光查了她，她也在查我。
极有可能，李晶晶已经暴露，且陷入危险。
这是她与我博弈的手段。
我故作生气，言语中带有几分怒意：“您既然已是人师，莫非不记得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李同学，现在是什么年代了，那些老到掉牙的规矩，就没必要再提了。”
她这人没有山上山下的束缚。
所以，她和霍楠雄韩复真之流，没区别。
可她还到不了赵中章的地步。
因为她与我一样，初入长夏江湖，没有人脉地位，更没有那个机会去十年布局。
眼前这位钟露，不办了她，后面我们各自在长夏江湖落地生根。
早晚有一天，她会碍我的眼，坏我的事。
我冷笑一声：“看来，少不了与钟老师来一番深入交流了。”
钟露点了点头，语气极其玩味：“传道授业，本该如此，只是李同学要记得，别太过火，老师毕竟是女孩子，扛不住你这么折磨。”
“今晚，老地方见。”
说完，我起身要走。
“等等！”钟露叫住了我，没卖官腔，威胁道：“童小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李晶晶，也活不成。”
我没再逗留，径直离开。
敢拿李晶晶威胁我，这钟露绝不是泛泛之辈。
这正是我来见她的目的。
交手之前，为了安全，我们本该相互隐瞒，不见面。
可我怕钟露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所以这次见面，我依旧在探她的底。
毕竟，局已经备好，她不上套，就太可惜了。
不过事到如今，我暂且可以放心。
钟露确实不俗，可童小雨对她来说，似乎有用。
倘若真是伪善，她一定会在这一切发生前出手救童小雨，不让她死。
既然她能放任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
只能说明，她看中的是童小雨的魂，不是命。
那她就一定会为了童小雨而上套。
午夜一点，801阴风阵阵，鬼影重重。
一道身影从迷雾中走出。
她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墨死龟壳，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