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区收拢庇护了万余的幸存者。
方铭从外围防线一直向里面走,最外围的防线驻扎着全副武装的战士,还配备着装甲车和无人机。
二三道防线驻扎着轮换部队,不时有前线重伤员被往后运,后方的部队顶上去。
还能看到许多工兵和志愿者在修建临时战壕。
方铭还看到有一批护送着幸存者的救援部队从前线撤下来,战士们个个带伤,幸存者们神志不清,人数加起来不到百人。
能从外面那密密麻麻的丧尸群的围剿里活着逃到这里,多少有点运气成分的。
那群幸存者们个个垂头丧气,死气沉沉,没人在意队伍里突然多了个人。
方铭跟随着幸存者们的队伍走进安全区的大门,前方有执法队和志愿者引导幸存者们分批去战地医院检查。
走进去,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腔,哀嚎声在布料围成的蓝色隔间里持续不断,行色匆匆的白大褂和志愿者们脸色都带着憔悴的神色。
方铭突然想到那个清冷的女人,昨晚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睡梦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
“主,请保佑他。”
真是可爱的女人。
这批幸存者们在一个隔间门口排起了长龙,门口还有两个执法人员在看守。
方铭真的老老实实在排队,前面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小孩正扒拉着少妇的衣服呜呜欲哭,少妇面露难色,只能一边拍着背安抚着小孩,一边环顾四周。
身后是一个看起来正直的高大小伙子,正神色淡然地看着远处,没注意到她。
她松了口气,悄悄拉下衣服的一角,饥肠辘辘的小家伙立马张嘴吃食,吧唧吧唧。
方铭把装模作样的目光收回来,放在该放的地方,和小孩哥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对视。
看什么?吃完了没!见者有份!
小孩哥哪见过这样像饿狼一样的眼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给嘈杂的环境再加上一抹色彩。
少妇连忙抱起孩子,晃来晃去,企图哄睡。
方铭遗憾收回目光。
这下好了,大家都没得吃。
在方铭旁边仔细观察的阿尔琦闪烁着好奇的幽光,极具特色的电子女音向方铭询问,语气尊敬,
“主人,我对你的行为表示困惑。”
“你说。”
“对于您现在的实力,只要显露身份,就可以赢得这个聚落所有人的尊敬,为何要扮演一个卑微的幸存者,遵循着过家家的规则。”
方铭看着黑羽那个小孩站在门口,和那两个执法人员对视,身上的三对翅膀小心翼翼地收拢,生怕路过的人蹭到自己。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流浪汉被施舍一顿剩饭就可以欢欣鼓舞,上城老爷面对山珍海味依旧觉得乏味无趣。”
“快乐是一种昂贵的消耗品,它只有在人们面对新奇事物和意外收获时才容易感受到,当人的快乐阈值被不断提高,过去的渴求无法带来乐趣,就会忍不住去追求更新鲜的事物。”
“而当你站得足够高时,大多数事物都无法让人感到一丝欢愉。”方铭发现前面的少妇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眼神带着些许遗憾和可怜。
少妇抱着孩子默默回头,心里叹息,挺阳光的小伙子,还是被这末世逼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
阿尔琦戳了戳方铭胳膊,“主人,您还没讲完,当所有事情都不能感到快乐,然后呢?”
方铭脸色平静,“就像爬山,当你发现你站在山顶,再无前路,脚下苍茫大地,总会忍不住一跃而下,感受这最后的刺激。”
“我不会,主人。”阿尔琦语气刻板,而且十分尖锐,“所以说,你为了追寻快乐,故意以一个相对低的视角切入故事……”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自欺欺人呢?一个傻乐的痴呆者比大多数人活得更成功?您的价值观让我感到不解。”
方铭耸了耸肩,“好吧好吧,我只是在保证自己能控制局面的情况下无聊扮演过家家,刚刚那些是我的胡扯,我不想和你探讨关于哲思的问题。”
“我是一个文盲,你是一个机器人,我们俩是世界上最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的人。”
阿尔琦面罩上幽光闪闪,好像有些不满意方铭的截然而知,但又无可奈何。
AI大脑一阵转动,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观察哺乳行为是基于生物本能的渴求还是您对未知事物的欢愉?”
叮!
方铭食指弹在阿尔琦的前置装甲上,发出敲打合金清脆的声响。
“请您自重。”
这时候,小孩黑羽避开来往的人群,小心翼翼地回到方铭身边,平静地瞪着大眼睛和他对视。
“父亲,我饿了。”
“那就饿着。”方铭可不会因为她乱认爹就真把她当崽养。
“母亲给我准备的营养液,一天喝一瓶,您不能偷喝我的。”
阿尔琦摸了摸自己的前置装甲,歪了歪头。
方铭表情平静,“她亲口跟我说,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丢垃圾桶,不用带回去了。”
李秀清意思是让方铭给她上上压力,激发出她身上阴影晶核的力量。
黑羽眨了眨大眼睛,小巧粉糯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想到了那天玻璃外母亲脸颊上的牙痕,以及那羞红的耳根。
“对不起父亲,你可以喝我的营养液,我可以自己去找东西吃吗?”
方铭表情一顿,从风衣里侧掏出李秀清那恶趣味的奶瓶,丢给小家伙。
“里面什么情况?”方铭指了指他排队的房间。
黑羽用洁白的牙齿咬着奶嘴,“进去脱光光,有两个大姐姐,在身上摸摸。”
……
林若澜坐在会议室里,看着对面的军官皱着眉,对她摇了摇头。
“林部长,如今我们手里的军用无人机损失十分严重,现存的每一台都有非常重要的战略价值,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调用大部分无人机去漫无目的找一个人。”
“林部长,你一直以来的劳心工作大家都有目共睹,因此我们也十分尊敬您,但军事上的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另外……”
“个人英雄主义不可取,你也不要太过寄希望于一个虚无缥缈的人。”
“我还有事,告辞。”
会议室里,一众军官面露失望,摇头离开。
房间只剩下林若澜和她的小秘书。
“部长……”秘书看着她憔悴的脸色,有些担忧。
“没事。”林若澜修长的手指按着太阳穴,强打精神,“他们说得没错,这个事情确实很鲁莽。”
“我也是昏了头才一时冲动提出这个议题,只是……”
林若澜望着窗外的迷雾,喃喃自语,“事态越来越糟糕,可能我只是在做梦吧。”
她忍不住回想起那天那通电话。
“方先生,我们需要见一面,要求您随便提。”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非常感谢,您现在在哪里?我们这里被丧尸群包围,可能需要部队接应……”
“不用,你在家等着就行。”
“可是这里丧尸有……”
嘟嘟嘟!
电话挂断,再次回拨又是信号异常。
林若澜看着迷雾翻涌,思绪有些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