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其实不只是相国公生气，下面的很多官吏也忍不住窃窃私语。
“一株三百五十年的人参，就能换个从七品的勋官，这未免太划算了吧？”
“早知如此，我也去寻人参来献宝！”
“这小子真是天大的运气！刚才我看得一清二楚，献宝那人本想着将东西交上去就走，偏偏这时候陛下来了，也偏偏就看到了他献的宝物！”
“是啊，我手中的琉璃盏也不差！如果是我在前头，说不定被封的就是我了！”
“陛下实在胡闹，过去多少人战功赫赫，也就只能升个官发点赏金，此时他却要为一个拿赏钱上山采药的白身平民封官！实在是叫人寒心！”
“是啊！也不怪相国爷发这样大的火，我反倒觉得相国爷发火发得对，就应该将陛下骂醒！”
“那寻宝人不过是领了悬赏金去寻的宝，就算要赏，也应该赏许县县令钟长安吧？怎会赏这寻宝人！小皇帝真是糊涂了，竟连这主次也不分？”
议论声不绝于耳。
可小皇帝满脸惊讶地看着相国公：“相国公为何发怒？是朕做错了什么吗？”
相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
“陛下！老臣实在是痛心疾首，陛下何故昏庸至此？一株小小的三百年人参，怎能随随便便就封了个从七品的勋官呢？这简直就是胡闹！”
小皇帝却摇头：“相国公，你先看了这个再说吧！”
他从怀中摸出一卷密报，递给了相国公。
相国公展开一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上面写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孙广季在留郡剿匪的情报。
一人杀二十人，其中还有带悬赏军功的匪首。
按照这上面的情报，太守至少要给他申领一个从九品，甚至是九品的勋官！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只想看清楚相国公手中那卷密报上究竟写了什么。
当然相国公是不可能随他们的愿的，他只铁青着脸开口：“就因为他在豫郡剿了匪？”
小皇帝满脸的理所当然。
“相国公，朕且问你，若是寻常的官兵剿匪，获得了战功当如何？”
“升官衔、发赏钱！”
小皇帝点头：“不错，可这孙广季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介草民，朕要如何给他升官呢？”
相国公冷哼：“既然是草民，那就多发赏钱就是！”
小皇帝故作惊讶。
“相国公，若朕记得不错的话，这要赏勋官的批文，可是你那同窗，盐铁司长官方全义、方大人，亲自批复的吧？”
相国公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他嘴唇张张合合，很想反驳一句，只是剿了那么几个匪，何至于要封勋官？
可这剿匪的公文，确实是他那同窗亲手批复的！
哪怕是小皇帝，也不可能操纵他的人。
他更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几个月后，会有人既发掘了这么一株三百多年的人参，又剿了匪！
而且还真就这么巧，王虎这宝刚献上来，就被小皇帝当场截胡，还要大加封赏！
诸多种种，实在是巧合得令人难以置信！
而方全义是他的左臂右膀，不可能背叛他！
此时让相国公割舍，也是做不得的！
其实要解释为什么封勋官也简单。
当地的匪患早已成了规模，虽然人数算不上太多，但他们都是专业的，又占了地利，犯下不少大案要案。
再加上还伤了要员的子女，实在是该死！
而且这伙匪徒极其狡猾，即便是当地的捕快也奈何不得。
所以这悬赏令本就是发给郡里的驻防军队，又或者是当地的兵防队伍的。
谁能想到最后揭榜的却是一个小小的采药人？
而且只凭他一个人，就杀了这二十个人，怎么看都是个奇迹！
即便是相国公，此时一时半会也挑不出理来。
小皇帝笑眯眯的。
“此人先是揭榜剿匪，算是于地方有功，于方爱卿有恩！后又献上奇宝，于朕心甚慰！几番相加，封个从七品的灵宝斥候，不过分吧？”
台下那些原本议论着的声音，也顿时小下去了。
他们方才以为这小皇帝只是一时兴起，才会要给这个普普通通的寻宝人封个勋官。
可现在一听，这孙广季还有其他实质性的军功在。
而且这赏赐还是是跟相国公有关的官员做出的批复。
现在一根筋直接变成了两头堵！
他们现在是帮相国公说话也不是，帮小皇帝说话也不是，只能极力压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相国公嘴唇微微颤抖着，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陛下所言极是，这些匪徒该杀！这人也该赏！”
相国公觉得自己快气出病来了。
他现在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小皇帝身上尝到了如此憋屈的滋味！
今日本该是他的五十大寿，可他先是丢了一处铁矿，还要想办法做干净首尾，免得被小皇帝发现自己的野心。
后又损失了一株三百五十年的人参，让他平白空欢喜一场！
最后还要忍痛看着小皇帝，给那个采药人封一个从七品的勋官！
这封赏但凡是给钟长安的，相国公都还可以安慰自己，也算是借花献佛拉拢人心了。
偏偏封给一个跟他没关系的采药人！
这不就是跟他对着干么！
小皇帝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据理力争的。
这和将他的脸面扔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相国公憋了满肚子的气，眼下却对小皇帝无可奈何。
他愤恨地瞪了王虎一眼，无人可怪的情况下，眼前这个无辜的王虎看起来也十分扎眼！
相国公当然不会掉分到亲自开口，让人处理王虎。
但眼下在场有多少带眼力见的人？
王虎哪怕是再傻，也知道自己危矣！
而且不仅是他，就连远在许县的钟长安也讨不了好。
他得赶紧回去通知自家人跑路才是！
眼看着宴席已然开始，王虎找了个间隙溜了出来，只想着赶紧回去通风报信。
只是他还没有走出几百米，就感觉眼前一黑。
似乎有什么东西套住了他，随后一股巨力将他狠狠往后一拽，直接甩到了地上去。
王虎吃痛闷哼一声，他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用麻袋套住了！
他赶忙挣扎、大吼道：“谁敢对老子动手？！这可是京城地界，绑架是犯法的！”
回应他的只有拳打脚踢。
这些人下手可没有丝毫留手的迹象，反而是拳拳到肉。
打得王虎是一阵一阵地痛呼，眼前金光直冒！
他心里忍不住咒骂这群人。
等他们走了，他得再想办法报复回去，说什么也不能白吃了这个亏！
王虎正臆想着，眼前忽然一亮。
不知是什么人揭开了他的麻袋。
王虎下意识抬头望去，就和一个身穿黑衣、面色阴沉的男子对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