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城外的钱才很快就到了第一个岔路口。
他的第一反应，想当然的往东面出发。
可走着走着，他又有些犹豫了。
万一孙广季在城内出卖了自己的行踪该怎么办？
万一孙广季给他的消息是假的又怎么办？
可真有人会那么闲，花一百两银子撒个弥天大谎吗？
钱才盘算了下，从许县往东四百里路，大约是在沛郡和留郡的交界处。
那地方难以监管，还真有可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铁矿脉。
而且即便成王在铁矿脉里大采特采，囤积兵马，远在京中的圣上也完全无法察觉。
所以孙广季应该没说谎，虽然不知道他的消息来源究竟是什么，也可以去赌一赌。
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孙广季会不会出卖他？
钱才抬头望了望东方，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调转马头，前往东北方向的留郡。
一来是错开可能会赶来的追踪，二来是留郡那边有圣上的人，他可以先将消息传递出去。
这样就算自己去探路的路上被抓了，圣上也该做好了二手准备，不至于叫成王逃脱处罚。
而且刚才他也答应了孙广季，会给对方搞一个留郡的行商证。
就算孙广季无信无义出卖了自己，看在这一百两救命银子的份上，他也该还对方个行商证。
钱才这边倒是痛快，几下就想好了自己的路。
钟长安这边就要头痛得多了。
“跑了？怎么会这么快？你不是才追过去吗？”
王虎跪在地上，半低着头，不敢去看站在钟长安身后的那位大人的脸色。
“回老爷的话，晚辈已经尽最快速度去追了，却依旧是晚了一步！这都是因为……”
他一下子语塞了，明显是话里有话。
孙广季倒是没那么多顾忌，肆无忌惮地抬头打量着所谓的相国公的暗使。
对方也正眯着眼看他，眼中只有怀疑和轻蔑。
很明显，这位从京城来的大人物，是看不上他这样的小人物的。
孙广季心中冷笑。
钟长安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他猛地看向一旁的孙广季。
“是你？！是你小子把人放走了，是不是！”
孙广季立马转换角色，大喊道：“冤枉啊大人！我又不知道他是什么逃犯，他只说是我亲戚！”
“我自小就没了爹娘，他又那么熟络，我便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不曾想他居然还惹到了大人您，否则的话说什么我也不会给他钱的。”
他说得倒是信誓旦旦的，可钟长安是半点不信。
钟长安愤怒地一拍桌。
“大胆！当着本大人的面还敢信口雌黄？信不信本官治你一个私藏逃犯的罪？！”
孙广季倒是十分上道，当即扑通一声跪下，嘴里却没有什么讨饶的话。
“钟大人！你就算要处置我，也该让我先替相国公寻得一枚宝药再说吧？不然就赶不上相国公的大寿了！”
钟长安眼睛微眯：“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本官吗？”
孙广季这个时候不求饶，反而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别有目的！
他能察觉到自己身旁的暗使虽然十分不爽，但态度已经松了些许。
不论怎么说，此次孙广季定不是故意的。
那小皇帝的人派出来的，肯定都是会察言观色、临机应变的主，说白了去做卧底都绰绰有余。
就孙广季这种从小地方出来的采药人，又能够识别什么骗局？
暗使就算是想要拿孙广季来出气，也绝不是现在。
钟长安回头跟暗使对了个眼神，暗使点点头。
钟长安这才长叹一口气。
“罢了，本官念在你此次并非是故意而为之，便就原谅了你！若是你寻不到能让相国爷满意的宝物，我可要好好追究你的责任，你可知晓？”
孙广季连连点头。
“钟大人请放心，我已经追查到了些线索，要不了一个月，想必定能发现百年甚至是千年以上的野山参！还请钟大人静候佳音！”
听到千年野山参这样的字眼，就连钟长安背后的暗使眼前都顿时一亮。
这等规格的奇宝，本就只有皇帝才能享受。
若是钟长安的人真能寻来一株上交上去，不仅能够讨相国爷的欢心，彰显其尊贵的身份。
而他作为许县的监督暗使，也一定能够获得额外的赏赐！
钟长安轻咳一声。
“本官也不让你白跑，这样吧，若你能找到二百年人参，本官便赏你白银千两！三百两人参，赏银五千两，五百年人参，赏银一万两！”
他顿了下：“至于八百年以上的……不仅有赏银，本官还会为你谋个闲官，届时你便不再是白身，而是官户！如何？”
听到这话，孙广季露出了虚荣的笑容，他拱拱手。
“是！全听大人调遣！”
这姿态放得够低，钟长安总算是满意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叹了口气。
“本官若不是念在你之前带队寻宝有功，单就是此次之事，本官都不能轻易饶了你！”
孙广季笑眯眯的：“是是！多谢大人宽恕！”
“行了，退下去吧！”
孙广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冲王虎笑了笑，这才转身出门。
王虎整个人都傻了！
他也没有想到孙广季居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他还以为孙广季至少要挨十几个大板子。
到时候起码少不得十三五日上不了山，他的任务肯定得延误。
却没想到孙广季能逃过此劫，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他了！
眼看着王虎还在原地发愣，钟长安清咳一声。
“贤侄啊，你若是没什么事就下去吧，我与大人还有要事相商。”
王虎这才惊觉回过神来，连忙躬身下去了。
钟长安冲着暗使行了一礼：“大人觉得那孙广季，是否有意为之？”
暗使摇头：“那小皇帝虽年幼，野心可不小！他挑的人就算不是最上乘的，也至少并非这等农户能够随意识破的，这农户八成是被骗了！”
钟长安面色微青：“那……相国爷那边本官该如何交代？”
暗使冷笑一声。
“这小子目前暂且还有用，先留着，等他寻了宝物，到时候再看相国公什么态度！”
说白了，就是按住孙广季，留一个背锅的。
钟长安顿时了然，拱了拱手道：“多谢大人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