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答话,最沉不住气的赤华甚至还偷偷抬眼在银泽身上扫视了两圈。

    气氛开始有些奇怪,凌烟慢慢觉察到这份微妙的不对劲。

    “阿泽?”凌烟侧头看向正在给冽崽盛肉糜的银泽。

    银泽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但他的声线却很平静:“银凛做错了事,我让他去反省了。”

    “怎么了?是他今天跟着你们出去又调皮了?”凌烟很想知道,凛崽是闯了什么祸,银泽居然会这么罚他。

    要知道,一起吃饭在他们家可是大事。

    又是一阵沉默,银泽没有立刻给凌烟解惑,其他兽夫也难得的,一致保持了沉默。

    白珩几次欲言又止,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这时银泽在教育崽子,他们不能随意插手。

    长久的沉默让凌烟立刻明白过来,问题应该是出在家里或者她身上,毕竟若是凛崽在外面犯了错,银泽不会这么吞吞吐吐。

    “为什么?是凛崽打碎了茶壶还是凛崽下午回来撞了我一下?”凌烟仔细复盘了一下从他们回来到吃饭之前的事。

    她心底的答案开始无限趋向于那个最离谱的。

    果然,银泽点头了。

    凌烟……

    凌烟深吸一口气,虽然她不认为应该在吃饭的时候讨论这种明显会有分歧的话题,但作为当事人,她还是想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下午凛崽只是轻轻撞了我一下,阿泽,你太小心了。”凌烟放下筷子,看着银泽道。

    “烟烟,他现在只有轻轻撞你一下的能力,若是再大点你骨头都会断。”银泽也很认真,他认真的让凌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凌烟无语,夸张了啊,她已经不是去年的她了。

    银泽自然看得出凌烟的意思,但幼崽一旦兴奋起来,是最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的,如果他觉醒了异能,却没有这种在凌烟或者是雌性面前克制自己的潜意识,那么很有可能会酿成大祸。

    在教育幼崽这件事上,凌烟自认为已经狠狠收起了自己的恻隐之心,但这件事还是让她如鲠在喉。

    “不能换个方式惩罚吗?”她重新捏起了筷子,指节用力到有些发白。

    “不这样,他记不住。”银泽的声音仍旧平静,凌烟抬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上仍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凌烟知道,如果她坚持让凛崽过来吃饭,那银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哪怕这样做,他的会在崽子们面前大打折扣。

    所以她没再争辩,开始低头吃饭。

    这顿饭凌烟吃的很快,几乎没夹什么菜,迅速扒完碗里的米饭,又撸了撸旁边乖巧的冽崽道:“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说着,她起身出了门。

    餐桌上的气氛开始诡异起来,众人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银泽身上,但最终又归于平静。

    兽世家庭里,不同的种族有不同的培养手段,雄性们会互相照顾幼崽,但绝不会插手教育,除非幼崽的阿父不在了。

    现在银泽还在,他们没有立场去管。

    这时的众人,似乎都开始慢慢理解,凌烟为什么会抗拒生崽了。

    如果是他们的崽……这样一想,银泽的手段还挺温和。

    但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银泽自然也感受到了众人的打量,但他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那只放在桌子底下,被指甲掐出血痕的掌心泄露了主人的心绪。

    出了门的凌烟径直走向了两个小崽的房间,而银凛此时正乖巧的蹲在房间的角落里。

    看见凌烟,银凛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他似乎想立刻冲上来,但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定住脚步停在了原地。

    这一幕,看得凌烟的心脏轻轻一抽,她走过去蹲在凛崽面前,看着已经和自己膝盖平齐的小崽。

    一开始两个小崽长出来的是纯白色的毛毛,不是银泽那种银灰色,但是现在凑近了看,凌烟却发现凛崽身上白色的毛毛下面,又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银灰色的毛毛。

    她想,等这些毛毛长出来后,估计会完全覆盖这些白色的毛毛,到时候,两个崽崽就会从眼睛到毛色,完全成为银泽的小翻版。

    于是凌烟伸出手,轻轻的蹭了蹭凛崽圆嘟嘟的大脑袋。

    凛崽的神情很是享受,他微微眯着眸子,在凌烟的手掌上蹭来蹭去,但是四只小爪爪,却始终没有挪动半分。

    凌烟发现了这一点,她知道应该这应该也是银泽的惩罚中的一项,她蹙了蹙眉。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两个月都不到的小崽,凌烟默了默,是否有些过于苛刻了?

    她应该找银泽好好谈一谈的,教育崽子似乎不能只交给他。

    但银泽这几天似乎很忙,不是忙着在崽崽们睡觉的时候出门狩猎,就是忙着带两个崽崽出去放风。

    很不对劲,凌烟看着崽崽们刚刚结束午睡,又带着崽崽们离开的银泽的背影。

    这种不对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凌烟暗自开始思索。

    ……

    银泽怎么会感受不到伴侣凝如实质的目光,他几乎是僵硬着脊背匆匆逃离。

    于此同时,银泽心里也有了猜测,凌烟已经开始怀疑了。

    他苦笑了一下,她本就聪明,或许早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只是在等着自己的解释。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些天带着两个崽崽天天出门,银泽已经基本验证了自己那时在地下峡谷的猜测。

    他们没有银狼族该有的传承,不懂那种会刻进兽人骨血里,本能的生存手段。

    他们有的,是一个兽人幼崽不应该有的,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懵懂。

    所以他们才会对每一件事物都好奇,才会毫无保留的的亲近他们的阿母。

    是的,毫无保留的亲近。

    以兽世雄性对雌性的占有欲,刻进兽人们骨血里的,是对阿母的尊敬和保护欲。

    而不是撒娇和寻求保护。

    银凛性格外放,所以表现的很是明显,但银冽…

    银泽甚至一开始觉得,没有传承的只有银凛,但是显然,他的侥幸并没有如愿,银冽只是表现的没有那么外放而已。

    银泽捏了捏眉心,思绪极力拉扯着,他到底要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