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赶着牛车回到家，苏灵秀正抱着贝贝在院门往外看，带着补丁的小棉袄看起来十分单薄，贝贝的小脸冻得通红，却仍然紧紧攥着虎头鞋上的绒球。
“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林远跳下牛车，想接过贝贝，孩子却下意识往苏灵秀颈窝里躲，心里一涩，随后又恢复信心，他一定会让女儿喜欢自己的！
“灵秀，你和贝贝跟我一起去县城吧！”
苏灵秀下意识就要拒绝，话还没说出口，林远已经看向贝贝：“闺女，爸爸带你和妈妈一起去县城买新衣服好不好？”
贝贝眼前一亮，终于再转头看向林远，又看了看苏灵秀，想去的意思很明显。
林远接机上前将没有防备的贝贝抱在怀里往院里走。
“走，爸爸给你多穿点，灵秀，一起去吧，这牛车花了两毛钱呢！”
苏灵秀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林远已经抱着贝贝进屋添衣服去了。
将鹿仔细绑在板车上，又用厚厚的干草和破被子捂严实，苏灵秀在林远的授意下抱着贝贝靠着被堆成小山一样鹿，身上盖着林远的另一件棉袄。
“新衣服！新衣服！坐牛车！”
贝贝第一次出门这么远，还被“新衣服”占据所有兴趣，嘴里嘀嘀咕咕，倒是有趣。
一家三口赶着牛车往县城去，现在大概两点钟，快去快回天黑前能到家。
林远坐在前面，手握缰绳，吆喝老牛出发。
老牛几乎每天都跑一趟的路线，根本不需要林远操心，天色发阴要下雪，倒是风小了许多，时不时回头看看妻女，林远心里有种特别的满足感。
李美琪手上挂着包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正好和牛车打了个照面。
“呦，这是去哪啊？”李美琪阴阳怪气，下一步就等着林远停下牛车载自己回去了。
苏灵秀自然也看到了，心里一紧，可林远仿若无人，甚至还扬了扬鞭子，老牛加快脚步离开，徒留身后的李美琪跳脚！
到了县城，林远直接将牛车赶到国营饭店后院，邢德标正在后厨指挥干活，语气直冲：
“说了多少回，这海带要泡足了时间，现在嚼着跟皮带似的，哪个领导肯吃？”
“炸茄盒，这茄子切这么厚！你是第一天切墩吗？干不了就给我滚回去！”
小学徒听到声音看向门口，如获大释喊道：“经理，那猎户来了！”
邢德标转身瞬间换上笑脸，匆匆上前。
“小兄弟，这么快就有新东西了？这两位是？”
林远笑着介绍：“这是我媳妇和闺女！”
随后将盖着鹿的干草和被子掀开一角。
邢德标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呼吸一滞，赶忙招呼小学徒：“来，带着弟妹和大侄女去前厅坐，暖和暖和！”
苏灵秀看了眼林远。
“去吧，我一会就来！”
林远温声道。
苏灵秀点了点头，抱着贝贝和小学徒进了饭店前厅。
邢德标让林远把牛车赶进院子，关上大门，才彻底掀开被子，围着转了好几圈，嘴里不住的称赞“好家伙，这可是个上等货！”还竖起大拇指：“瞧瞧，这子弹从眼睛进去，外皮一点伤都没有，完整度这么高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供销社的老刘念叨要鹿角一年了，我去叫大师傅来估价！”
话还没说完，两个穿着中山装的汉子从楼上下来，直接凑过来。
“还新鲜，邢主任，我们革委会主任明天要宴请领导……”
两人看着面生，林远没直接插话。
邢德标额角渗出汗，嘴里只能答应。
两个汉子定下来，嘱咐一番才高兴离去。
“哎，都是大领导，咱们可惹不起！”
刚才两人点名了要吃烤鹿腿，还有鹿心鹿肝，这下子可分走不少！
要是做好卖给别人肯定能卖个高价，如今……
大师傅很快拿着一套刀具过来，也惊讶一声。
“嚯！这么完整的鹿皮，这是考验我刀工来了！”
随后磨刀霍霍，叫来两个人连同林远一起搬到临时铺好的桌子，随后吊起来，开始扒皮。
“林兄弟，你看这价格……”
林远想了想：“邢经理你看着给，换别人家也不一定能全吃下这只鹿，但是我想自己留个鹿角，再留点鹿心血，给我老丈人送去！”
邢德标看林远这么说，松下心来。
“这样，这肉等下分出来，不管多少我都照两块一斤，你这鹿皮我个人收了，我自己找人处理，算十块，另外一只鹿角另算十块钱，怎么样？”
肉价格不高，鹿鞭，鹿筋要是卖出去也都是另外的价格。
但是鹿皮和鹿角价格算十分公道了，要是自己处理鹿皮还要工具和时间，自己也不是专业的，搞不好一半价格都卖不上！
“成交！”
大师傅手法娴熟。
去了皮和大骨一共172斤六两，再加上鹿皮鹿角，一共三百六十五块二，一小沓大团结拿到手里，林远重生回来这两天，才真觉得心放在肚子里。
凑近邢德标小声询问，能不能再弄点米面，粮票就行。
随后拿出三张大团结，三十块钱，差不多能换两百斤粮票了。
邢德标四周一看，没人注意，将钱拿过揣兜里，招呼小学徒往仓库去。
随后又回来支走大师傅进后厨做事，小学徒推着个小车过来，上面放着四袋粮食，招呼林远赶忙搬上车，用刚才盖着鹿的干草和被子盖住。
小学徒笑嘻嘻：“一百斤米，一百斤面，你可得多打点好东西送来啊！”
随后在邢德标的眼神示意下去了前厅。
这些足够吃到年后了。
林远又将钱拿出三张揣在外面兜里，剩下的包在油纸里揣里兜等回去给媳妇。
“林兄弟，你是有大本事的，要是再有好货可别忘了哥哥我！”
邢德标淡笑，林远连忙应下。
小学徒去前厅请了苏灵秀和贝贝回后院，贝贝手里还拿着个吃了一半的豆包。
苏灵秀看着孩子手上的豆包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大人倒是没事，贝贝中午还没吃饭，前厅都是饭香味，贝贝懂事没有吵闹，但是一直吞咽口水，眼睛忍不住往桌上看，还是那个小学徒看到，送了两个豆包过来。
林远这才当头一棒，想起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