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琴只觉得一阵心惊。
对洛云赶紧道。
“会不会受害人离婚后又偷偷再婚了。”
(下面先别看)
刚过腊月,天光微现,风和日丽,正是上坟好天气。
整理好衣襟,秦霜吩咐身后的丫鬟跟着她踏上马车,准备前往目的地。
然而行至半路,却出现一只满是老茧,粗壮有力的大手掌在车扉上,手背上的污泥将幔帐都染得污乱不堪。
蜀郡山路崎岖,外来问路也是常有。
“劳烦,我娘子她……是你……霜娘。”
车幔掀起,一阵沉默。
随之而现一张熟悉的脸,秦霜那死了五年的丈夫,不再是祠堂上那冰冷的牌位,而成了鲜活的,健硕高大的活人。
或是连夜的赶路在他鬓角铺下灰霜,皮肤也晒得黝黑,但丝毫不掩他俊朗的容颜。
本该是欢喜重逢的日子,秦霜却只得生生忍住盈盈欲落的热泪,只因熟悉的故人,身后还护着个较弱柔美的女子。
而他唤她,娘子。
和风过隙,静默无声。
男人身后的女子微微一笑,明白过来眼下状况。
她向前一步,眉眼弯弯,露出一口白牙,落落大方,企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姐姐,常听丈夫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如丈夫说的,当得起蜀郡贤妇的典范。”
贤妇,便不能擅妒,但……
蜀郡,自古被称作蛮夷之地。
贤妇,更是无从谈起。
这话被一口京中官话的女子提起,甚是讽刺。
看来这些年,他都在京中。
只不过,过得好,又何必回来,还不如当个牌位。
而这女子谈吐儒雅,不是大家闺秀,也胜过小家碧玉,又何必跑来与她平分丈夫。
必定,为利而来。
秦霜高坐在车舆上,抬起葱白般的纤手,整理着额前不存在的碎发。
她不看女人,继续望着男人,泪眼朦胧中似满是希冀的等一个答案,但细看却能发现一丝不易察觉的锐意。
白大壮被秦霜盯着,头不自觉的歪向一边,眼底似有愧意。
“她是悠悠,我的妻子,当年如若不是顾家商队救了我,我定然活不到今天,而悠悠更是昼夜不歇,贴身照顾,可以说没有悠悠,就没有我的今天,日后你要像爱我一样敬爱悠悠。”
顾悠悠神色动容,望着白大壮深情款款,“不辛苦。”
秦霜眼神微愕。
“敬爱”?看来女子进门后,不是做平妻,而他欲要贬妻为妾。
看着二人情深意重,秦霜眼底闪过一丝凉意。
“他”死后,自己五年操持,苦苦支撑着白家摇摇欲摧的生意,又侍奉一对生病在床的公婆,洗衣做饭,织布种田,连自己残疾的娘亲和时常发病的弟弟都来不及顾。
在那人眼里,却比不上高门大户的小姐来的金贵。
秦霜仍是端坐着,居高临下看着马车前站着的一对相互扶持的壁人,没有接茬的意思。
白大壮久等不到回音,不耐烦的抬起头,对上一双明媚如春光的笑眸,险些晃了眼。
不得不说,这些年她变了很多,即使只着素衣,也难掩典雅肃荣,不似原先那山野村妇。
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跟着顾家,他见识了更加广阔的天地,更被顾家举荐,在京都旁沛水亭,做了亭长,护卫十里百姓。
而顾家在京中的产业更是兴荣,能与皇商媲美,顾悠悠这样有学识有门第的女子,才更适合拌他左右。
此次回来,他们跟是要干一件采买的大事,找上白家,那便是天大的荣誉,怎能让眼前这无知妇人,因儿女情长坏了大事。
未言,眉中带着三分怒。
“霜娘,我知你定是心里有气,但悠悠是一定要进门的,我们此行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回来,还要去拜会父母,商议大事,耽误不得。”
“我们一路上车马劳顿,如此辛苦,你快些从车舆上下来,好让悠悠先歇息。”
说着,白大壮扶着顾悠悠的胳膊就要上台阶,而他宽大的手掌正要去扯秦霜的手腕。
“大胆,你们怎么如此无礼,竟是比那山匪还横!”
“我家大爷早就死了,如今还在坟墓里躺着呢!”
银杏一把拍掉男人要去抓秦霜的手,愤愤不平。
夫人真是纵容这些外乡,这人要是大爷,那我们今天去扫的又是谁的墓?
顾悠悠似乎是被银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往着男人的身后伸缩一下,柔弱无骨般的依在男人肩上。
“姐姐……是不是不喜悠悠?悠悠自知突然出现,姐姐一时接受不能,但我与夫君夫妻多年,已是事实……还望成全……”
说着,顾悠悠肩膀微微抖动,竟掩面哭泣起来。
男人见状急忙安抚,“悠悠,你别怕,有夫君在,她这刁妇欺负不了你。”
“霜娘,你是种地种傻了,还是耳背,悠悠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悠悠可是顾家的二房幺女,她这样的背景肯唤她一声姐姐,是何等的荣誉,谁知这村妇还端上了。
银杏也是个急性子,见夫人不动,竟是急得挥着手臂下车赶人。
“你们这些外乡叽里咕噜个什么,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千里迢迢来我蜀郡,连车马都顾不起。”
你在外面再金贵,也得守我蜀郡的规矩,我蜀郡白家可不是好惹的!
男人赶紧抱着顾悠悠,躲过银杏的毫无章法的驱赶,而更让人受伤的是这丫鬟眼中深深的鄙夷。
再看二人此时的衣着,素衣裹体,满身霜泥。
白大壮有些结巴,脸涨得通红。
“你们……我们蜀郡多山匪,此行不敢赶金贵的马车,怕遭遇不测,所以到了剑门关后,才开始步行前来的。”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明明不缺钱的顾家,怎么让这两人如此狼狈的出行。
“噗呲”,秦霜皓齿微露,笑意不达眼底,随即挥手让银杏退下。
“既然是白老爷的‘人’,我们理应要优待不是。”
“更何况这位夫人还怀着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
说着秦霜的眼神落在了顾悠悠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由银杏扶着,踏下了车舆,为他们腾出了空间。
秦霜的声音轻飘飘的,恍如微风拂面,脸上还挂着温吞吞的笑容,但却竟显疏离。
白大壮眉毛舒展。